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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博物館被盜了,丟失了十件珍貴的文物,好在一枚珍貴的鑽戒沒有被盜。
警方經過多次努力也找不到線索,這時一直很冷靜的博物館館長卻提議讓電視台採訪他。
於是電視上播出記者採訪博物館館長的鏡頭。記者問:請問這次失盜共丟失了多少件文物?
館長答:共丟失了十一件文物。記者問:這些文物都很珍貴嗎?
館長答:是的,都很珍貴,特別是一枚鑽戒價值連城!

時隔不久,警方就查到了線索順利地破了案。線索來源很簡單,幾個盜賊在毆鬥時被警方抓獲,
而他們毆鬥的原因竟然是互相猜疑究竟是誰私藏了第十一件文物那枚鑽戒。

還有一個故事。有一個巨商,為躲避動蕩,把所有的家財置換成金銀細軟,
特製了一把油紙傘,將金銀小心地藏進傘柄之內,然後把自己打扮成普通百姓,
帶上雨傘準備歸隱鄉野老家。不料途中出了意外,他不慎打了一個盹,
醒來之後雨傘竟然不見了!巨商畢竟經商數年,他不露聲色地仔細觀察,
發現隨身攜帶的包裹完好無損,斷定拿雨傘之人肯定不是專業盜賊,估計是
過路人順手牽羊拿走了雨傘,此人應該就在附近。

巨商於是就在此地住了下來,購置了修傘工具,做起了修傘的營生。春去秋來,
一晃兩年過去了,他也沒有等來自己的雨傘。但是巨商在修傘的過程中,瞭解到有些人
的雨傘壞的不值得一修的時候,就會重新買新的雨傘。巨商於是又改行「舊傘換新傘」,
並且換傘不加錢。一時間前來換傘的人絡繹不絕。不久,有一個中年人夾著一把破舊的
油紙傘匆匆趕來,巨商接過一看,正是自己魂牽夢繞的那把雨傘,傘柄處完好無損,
巨商不動聲色給了那人一把新傘。那人離去之後,巨商轉身進門,收拾家當,
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蹤。

鎮靜出智慧。博物館長的故意聲張和巨商的無言等待,都是一種鎮靜之後的智慧。
在突如其來的事件面前,博物館長和巨商都能夠沉著應對,從而化險為夷。
對人生而言,學會鎮靜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它會讓你懂得,一旦面前出現驚濤駭浪、
烏雲籠罩,焦慮、苦惱非但於事無補,有時還會使事情變得更糟,
而恰如其分的鎮靜能夠讓你穩住陣腳、挽回損失。

鎮靜是一種智慧,更是一種韌性。八十多年前,一把火燒光了愛迪生的實驗室,
愛迪生站在廢墟上說:現在我們又可以重新開始了!我相信,任何知道這句話的人
都會為愛迪生的鎮靜發出由衷的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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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教養,看父母就知道
一個畢業已經出來開業的學生,教師節來看我,他很不快樂,因為每天門診太沒有挑戰性,

一半是過胖兒童,一半是過動兒童。



他說:「我跟父母說飲食要規律,不要給他們吃零食,但是父母都不能堅持,孩子一吵,

馬上就投降。我告訴他們,小時後的口味會影響他長大後的選擇,小時後天天吃炸雞、

漢堡的人,長大後,當然優先選擇炸雞和漢堡。天天吃,怎麼不胖?小時後不曾加以管教的孩子,

長大後當然不聽 從 老師的話,隨心所欲,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在別人眼裡就變成過動。

父母都以為順著孩子的意就是好父母,其實是害了孩子的壞父母。」他愈說愈激動,

也難怪他,這個迷思的確很嚴重。



艾力厄斯(Norbert Elias)是位社會學家,他觀察1939年到1989年,這50年間,社會最大的

變化是權力移轉,權力從父母手中移轉到孩子。50年前,父母跟孩子說話很少是問句

(這樣好不好?)現在父母不再是告訴孩子怎麼做,而是徵求同意(時間不早了,電視關掉去睡覺,

好不好?)既然是問句,孩子就認為可以不同意,所以他就會說:「不要,我還要看,

再讓我看五分鐘。」如果說:「電視關掉,去睡。」這是個命令句,孩子就不會討價還價。



他認為口氣可以溫和,但態度要堅決。



他同時認為父母不是孩子的朋友,朋友是平輩,互惠平等的,親子關係不應該是

互惠平等的朋友關係。你可以告訴你的孩子不要看電視,他不能叫你不要看電視。

艾力厄斯認為,今日很多的過動兒其實是從小缺乏家教,養成習慣後,不服管教。



至於小時後的口味會影響長大後的選擇,我們在實驗室的動物身上看到。如果把一個

新奇的食物和一個熟悉的食物放在一起,老鼠會毫不猶豫的去吃牠幼年時熟悉的食物,

老鼠對從來沒有吃過的東西會非常小心,先吃一小口,24小時沒事後,再回去吃一小口。



父母如果在孩子小時後給他吃各種青菜,他長大後比較不會排斥青菜,如果小時後都是吃炸雞、

漢堡,那麼他三不五時會非常想念這種食物,就跟我們留學時,會很想念家鄉的牛肉麵、

大餅、蚵仔煎一樣,這種童年的喜愛烙印在我們大腦中,因此,父母的確應該在孩子

小的時候養成良好的習慣,不能因為孩子哭鬧就很快投降。



最近有一個研究發現,養成孩子良好行為最重要的因素不是管教得嚴不嚴,

反而是父母參與孩子生活的程度,不參與孩子生活的父母最會體罰,孩子將來的問題也最多。



這個報告說,父母是監護人,監督和保護孩子使他安全成長,教育他,打開他的視野。

父母要先做到監護人才去做朋友,一個功能良好的家庭不是民主的家庭,而是父母子女

各司其職的家庭,在重要的事情上,孩子沒有投票權,因為他們尚未成年,需要指導。



父母應該是孩子的楷模,你每天回家吃飯,孩子自然飲食均衡;當你以身作則,孩子自然服從你的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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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你贏了,但其實你輸了
一對年輕的夫婦正在所租的小套房裡為著添購新家具的事情而鬧彆扭,女的口才犀利,男的剛毅木納,過沒多久作老公的就已處於挨轟的態勢。不一會兒,兩個人都嚷得精疲力盡,說不出話來,這時前幾分鐘一直被迫採低姿態的先生忽然開口了,他感慨地對他所愛的老婆說:「老婆,就算妳講得全都對,但為了辯贏我而毀掉一整個晚上的氣氛,值得嗎?」

「為了辯贏我而毀掉一整個晚上的氣氛,值得嗎?」雖是短短的幾個字,確多麼值得我們這些講求「贏」為目的的現代人省思啊!

我很喜歡一句名言:「有時候你贏了,但其實你輸了!」可不是嗎?有時候你贏了面子,但其實你輸了感情;有時候你贏了口舌,但其實你輸了形象;有時候你贏了好處,但其實你輸了友誼.....

總之,有時候您看似贏了,實際上你卻輸了!

待人處事固然應該「據理」,但卻不一定要臉紅脖子粗地在那兒「力爭」!理直氣「和」的態度絕對比理直氣「壯」更易為人所接受。


這世界上有四種人:

第一種人,沒有立場,不講道理,態度也不好;

第二種人,沒有立場,不講道理,態度卻很好;

第三種人,有自己的原則,也很會講理,但表達方式卻很「衝」;

第四種人,很有立場,很講道理,溝通方式也很溫和。


如果將這四種人各配上一個形容詞,我們可以說:

第一種人,是徹底的「可憐人」,因為他將一無所有;

第二種人,是鄉愿型的「濫好人」,因為他實在缺乏立場;

第三種人,是橫衝直撞的「機器人」,因為他雖然邏輯無礙,卻不懂與人相處的藝術。

第四種人,是「最可愛的人」,因為他們就是像天使一般。



在這個世界上,唯有成為「第四種人」,您才會是一個真正的贏家!
在人際互動間,您會顧此失彼嗎?您常「看似贏了,但卻輸了」嗎?實在值得您深思咀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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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四項基本原則





吃自己的──

以餓不死為原則


吃朋友的──

以吃飽為原則


吃領導的──以吃好為原則


吃公家的──

以不撐死為原則



* * * * * * * * * * * * * * * *  



喝酒五階段



少女階段:嚴防死守


少婦階段:半推半就


中年婦女階段:來者不拒


寡婦階段:你不找我我找你


老太階段:明知道不行還瞎比劃



* * * * * * * * * * * * * * * *

男人呀:



有才華的長得醜


長得帥的掙得少


掙得多的不顧家


顧了家的沒出息


有出息的不浪漫


會浪漫的靠不住


靠得住的又窩囊

* * * * * * * * * * * *



這年頭:

教授──

咬唇鼓舌四處賺錢越來越像商人
商人──

現身講壇著書立說越來越像教授

醫生──

見死不救草菅人命越來越像殺手
殺手──

出手麻利不留後患越來越像醫生

明星──

賣弄風騷給錢就上越來越像妓女
妓女──

楚楚動人明碼標價越來越像明星

警察──

橫行霸道欺軟怕硬越來越像地痞
地痞──

各霸一方敢作敢為越來越像警察

流言──

有根有據基本屬實越來越像新聞
新聞──

捕風捉影隨意誇大越來越像流言



* * * * * * * * * * * * * * * * *


小驢問老驢



「為啥咱天天吃乾草,奶牛頓頓吃飼料?」



老驢嘆道:「咱爺們比不了,我們是靠跑腿吃飯,人家是靠胸脯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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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很飽是幸福
睡很久是幸福
有很多錢是幸福
考試很簡單是幸福
喜歡的人也喜歡你是幸福
躺在床上什麼也不想是幸福
冬天很暖夏天很涼是幸福
網路不塞車是幸福
看一場演唱會位子就在舞台邊是幸福
走在路上看見喜歡的明星是幸福
e-mail信箱變10mb是幸福
在冬天邊等公車邊喝熱可可是幸福
看一本不無聊的書是幸福
在麥當勞坐一整天什麼都不做是幸福
認識的網友不是暴龍是幸福

”心想事成就是幸福
生活很簡單就是幸福
幸福包圍就是幸福
幸福很單純
所以要很單純的人才容易獲得

有一天,小獅子問牠的媽媽:『幸福在什麼地方?』
獅子媽媽說:「幸福就在你的尾巴上。」
於是,小獅子不停地追著自己的尾巴。不過,追了一整天也追不到。牠把這情形告訴媽媽。獅子媽媽笑說:『其實你不用刻意找尋幸福,只要你一直向前走,幸福便會自然的跟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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剝開我,你只會流淚

文◎張曼娟

那一天,我們很幸運,洋蔥湯燉得很入味,而且送進烤箱焗了一下,
表層的起士有點焦脆,切細的洋蔥質地很柔軟,幾乎化進湯汁裡,增添了天然的甜味。

『為什麼對洋蔥湯情有獨鍾?』朋友問。我的湯匙停在濃稠的湯汁裡,
一個男人的臉忽然出現,閃了閃,快速的寂滅了。我彷彿很精到的樣子說:
『你知道,洋蔥湯不難做,卻不容易做好,所以,要考驗廚師就要
點洋蔥湯來試試。』『喔,原來是這樣。』

其實,原來並不是這樣的。原來是什麼樣的呢?

侍者在桌邊彎下腰,截斷了我和朋友的交談,他問:『我們今天的湯有海鮮濃湯、
牛尾清湯以及洋蔥湯,兩位要什麼湯?』朋友說他要海鮮濃湯,我說我要洋蔥湯,
侍者彎腰鞠躬,準備離去。朋友一直注視著我的臉,此刻忽然喚住侍者,
他說他改變主意了,他也要洋蔥湯。『看妳那麼篤定的樣子,洋蔥湯應該很不錯。』
他為自己的觀察力與決斷感到得意,我卻忍不住要澄清:『我沒有預感喔,
我只是看見洋蔥湯都要試試,可是,失望的時候很多。』『喔,這樣啊。』

還好,那一天,我們很幸運,洋蔥湯燉得很入味,而且送進烤箱焗了一下,
表層的起士有點焦脆,切細的洋蔥質地很柔軟,幾乎化進湯汁裡,增添了天然的甜味。

『為什麼對洋蔥湯情有獨鍾?』朋友問。我的湯匙停在濃稠的湯汁裡,
一個男人的臉忽然出現,閃了閃,快速的寂滅了。我彷彿很精到的樣子說:
『你知道,洋蔥湯不難做,卻不容易做好,所以,要考驗廚師就要
點洋蔥湯來試試。』『喔,原來是這樣。』

其實,原來並不是這樣的。原來是什麼樣的呢?

很年輕的時候,那個有著女朋友在身邊的學長,他對社團裡所有的社員都很好,
對我尤其照顧,別的同學偶爾會酸溜溜的說,只要有學長罩著妳就好啦,
妳是有特權的嘛。和我比較親近的女生會善意的勸告,學長有女朋友的,
保持一點距離吧。我一直努力在保持距離,可是,他卻很勇敢,
一點也不顧忌旁人的眼光和議論。我過生日時,他請我去一家西餐廳吃飯,
他點了洋蔥湯給我,那是頭一次我喝到這種湯,學長說洋蔥燉化了,
湯的味道就齊全了。『洋蔥為了成全湯,壯烈犧牲了?』我一邊說一邊覺得好笑。
他卻很慎重的樣子說,為了真正的夢想,一定要有所犧牲的。那次之後,
便聽說學長和女朋友在談分手,我忽然覺得好恐懼,再也不去社團了,
當他們確實分手,我也和他斷了連絡。

他一直持續寫信來,訴說他的情感,告訴我不論要等多久,他一定能找到我那顆真心。
在他入伍服役之前,我寫了一首短詩給他:

你以為你找得到∕因為你不知道我∕
我是一顆洋蔥∕
我沒有心∕剝開我∕你只會流淚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他?那些情感的火苗或許還沒開始就被太強的
道德感和潔癖給扼殺了?但是,寫著這首詩,確實像切開一顆洋蔥的嗆咳欲淚。

我不太喜歡料理洋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止不住的鼻涕眼淚,中年之後,
我愈不喜歡眼淚,喜歡更多的歡喜。去吃鐵板燒的時候,面前會有一碟生洋蔥碎末
,拌著淡味醬油,脆脆的口感,水果的甜味,毋須燉煮也能感覺。不知不覺,
我就把面前那碟吃光了,連牛排或龍蝦或鵝肝也比不上的美味。

有一年在屏東,看見堆疊在路邊像重重山丘的洋蔥,一大袋一大袋,
都是土地的顏色,因為豐收的緣故,形成滯銷狀況,我們乘車像是路過洋蔥沙漠。

洋蔥也會有惱人的後遺症,當年老牌影星李麗華去好萊塢拍片,曾抱怨與
美國男星拍吻戲最受不了的便是滿口洋蔥味。想一想我還算是幸運的,
至今還不曾有人因為我吃過洋蔥而拒絕親吻,因此,剝開一顆洋蔥,我開始學習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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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不圓的中秋佳節,你在什麼地方與人們觀著月?

原來,「忘了你」。其實很簡單,只是我們都鐵齒、心虛、不願承認罷了。
總固執地說著、想著:彼此將是一生中,最難以忘懷的!
所以不甘願、硬扯著痛苦。

呵!可惜,渺小的人類,抵檔不過法力強大的時間之神。
該忘了的,終究會遺忘呀。

你知道為什麼「遺忘神殿」,只分為水,與火兩個空間呢?
因它們雖為萬物生存所必須之元素,卻也是世上最無情之物!

水,能夠化為冷酷傷人的冰,或凝聚為破壞力強大的水流,亦或飄散在空氣,
成為無孔不入的間諜。
火,可以燃燒有形,化為焦黑,滾燙無形,轉為虛無,一片燎原的火光背後,
亦是永無止盡的黑暗。

當我們決定,將這段感情封印於遺忘神殿,它就註定以這兩種狀態結束。

毫無預警的閉幕,美的令人心碎、震撼,像火的狂舞,期待破壞後重生。
虛無縹緲的尾聲,結局明快俐落、彷彿沒有傷痕,如同水一般澄澈乾淨。

今後,沒有交集的平行線,仍將不斷地劃下去、走下去。

淚水沒有理由,心碎毋庸成立,
無辜的是依舊被人們傳頌的情歌,被悄悄賦予特定的意象,聆聽感傷,極為主
觀。
不能非難的是乘載著你的那方土地,及擁有你氣息的城市,景物依舊,人事已
非。

隱約由你的方向,陣陣微風拂面而來,繾綣著當季的花絮,多麼可愛、浪漫而
輕鬆。
看似與你相像的挺拔背影,彷彿遨遊淡泊如煙般記憶,多麼驚艷、溫暖而抿嘴
淺笑。

真能如此順利,我們的結束沒有憤怒爭吵,
外人看來這般豁達,分道揚鑣,絕不回頭。

那麼這樣子,
是不是會被懷疑,這段感情毫不認真?逢場作戲爾爾?
或被嘲諷,現代愛情既速食,又現實,加些鐵石心腸?

但我們不怕對不對?若非局中人,就該「觀棋不語真君子」呀!

任憑他人怎樣看待,我們即使已然分開,但立場永遠都一致是嗎?
任憑時間流逝,我們對彼此的感覺依然潛藏心裏,永不改變對嗎?

外頭風雨如昔,我們曾情比金堅,不畏困難,扶搖直上。
若非現實太殘酷,望不見未來,又怎麼捨得輕言放手呀。

有些事情,只有我們自己懂得,不願說太明白,豈是為了保持神秘感?
僅是因為,太多事過境遷,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這個共同劃下的句點,有太多辛酸無奈,心中波折感慨萬千,
被太多縝密思量與細心評估取代,才能冷靜的分開,是不是?

所以,我們不能後悔噢!立下的協議,絕對不能推翻噢!

就算呀,
轉過身的決定,需要多少堅定與不悔,才能夠化為具體的行動,
執意背對彼此,句句囑託叮嚀,最終仍難打破開不了口的靜默,

即使,
擦肩離去那瞬間,得負擔多麼重的眼淚,心痛莫名,
還是要用力深呼吸,握緊拳頭,不敢被發現那哀傷。

即使,
邁開象徵分手的第一步,像身陷峻嶺幽谷中進退兩難,
遊走瀕臨崩潰的邊緣,仍要挺直背脊,堅定走向目標。

只要持著充沛的信心,步伐終究不會凌亂。
各自奮勇駛回正軌,必定能排除邪念搗亂。

千頭萬緒,由於它出自於心,也讓它終歸於心吧!
不再柔情似水,並非心灰意冷,是要留給對的人珍惜擁有,
停止迴旋舞翩,不是喪失翅膀,是服於現實而努力地生活。

從此以後,如你文筆的萬種風情,篇篇絕美的風花雪月,將僅止於過去,我的
日記,
闔上它,種種繁華落盡之「白雪紛紛」,取代的不再是「未若柳絮因風起」之
雅興,

曾經的悸動,閉上眼仍歷歷在目的一切,不妨這麼讓它留在身後的門扉,
輕輕帶上門之前,禁不住最後的眷戀眼眸,我要將這些深刻地印在腦海,
卻又怕驚醒已然甜美沉睡的回憶,眼眶一熱,徒留淚水安靜地淌,心碎。

顫抖的手,即便心情百般複雜,仍肯定地將門鎖栓牢,
鎖上,這段不容質疑的戀愛,癡狂。
彌封,早已逝去的酸甜苦辣,嘆息。

猶記得,主角是年少輕狂的我們倆呢!
場景是,絢爛、喜悅且奔放的青春呀!
其他的,我會慢慢淡忘,你也是,我們約好一起,一起慢慢地,遺忘,
不變,是默默守護這段回憶的自己,我的心,即使非驍勇好鬥的戰士,
卻將永遠溫柔、強悍而堅定的誓死保護,
這不容侵犯的空間,就是收藏你的禁地。

「永遠」,此一名詞,將只存在我克盡職責看守的城堡,拒絕打擾,在封印下
長眠,永不甦醒。

別問我,
會不會因為不忍心,而悄悄解開這把愛戀之鎖?
是否會因為捨不得,而重新喚醒回憶再次神遊?

想必它再次出世,又是場風華絕代的輪迴吧!
是好?還是壞?最怕又要傷了誰或誰的心呢?

我怎麼會,將這個秘密公諸於眾呢?

或許心一橫,狠心把鑰匙扔掉,將一切留給有緣解鎖的人。
或許等到千年後,機緣際會下,能夠重新釋放它,擁有他。
或許,永遠只能活在記憶裡,僅能小心翼翼、遠遠地觀望。
或許,
也只是或許。

By 飛雪翩舞 http://www.wretch. cc/blog/brightsk y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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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煙容
選自雄青61期



一個很有仙氣的女孩:
在寫這封行信時, 我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這並不影響我寫信的念頭.
我並不知你的地址, 所以這封信是否能寄出, 還尚未可知.
你一定很莫名其妙, 想知道這 "無聊男子" 是誰?
我自知自己配不上你, 這個 "配" 字是我在電視連戲劇裏常看到的.
一個成天無所事事的放牛班學生, 實在不應該在此聯考將近的關頭上,
寫這封信給你, 但這情愫積久了, 藏在心中總是不好.
文筆簡陋,祈勿見笑.



蓉:
你一定很奇怪, 我怎會查到你的名字?
這很簡單, 班上一位「弟兄」的馬子正好在你班上, 於是就....
或許你罵我窺人隱私, 其實我非故意。
你知道的嘛! 這些放牛的「牧童」( 我一向如此自稱) ,
除了「虧馬子」這個「雅嗜」外, 還有一個劣習便是充當偵探, 專探人隱密。
他才高八斗的書呆子們, 欲追你的不知凡幾,
牧童我頗曉自己底細, 論課業, 那是瞎子吃水餃─心裏有數;
論品行, 那是豆芽炒菲菜─亂七八糟。
但沒關係, 我有拉丁族的樂觀, 也有著楚留香的瀟灑,
一切盡力而「追」, 何況我握有你的地址呢?


牧童:
如果你第二封信是威脅,我是有證據可以反駁的。
你說什麼一個和我「往來甚密」的男友,聽了簡直噁心!
還有什麼一大堆追我的書呆子?
我不知道你是誰,更不希望你來煩我,雖然你還蠻有趣。
我認為你應該知道,現在正值最後衝刺階段,這段期間裏,「心如止水」是我的座右銘。
不要以為這封信代表了我將接受你,浪費了這時間的目的,
只是想要明白告訴你,不要在試圖闖入我平靜的生活。


蓉:
你錯了,徹徹底底地錯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你正值花樣年華,卻浪費在書本上,我知道我這種邏輯對你是不通的。
與其說大道理,不如讓你去看這繽紛的季節,
老拘泥在分數的象牙塔中,實在窒息了屬於青春的光彩。
應該在這繽紛的季節,伸出你的雙手,放開你的心懷,
去傾訴詩意的雨季,去輕撫那自然的真諦。
看吧!那雲在動,動得那麼輕快、瀟灑,彷彿在笑你以前的沉鬱。
人生有的時候要像雲一般,
不可眷念那過去,世間功名利祿皆是空,
真正智慧的人應像雲一般,沒有匆匆,沒有嘆息,只有掬取,
應在這繽紛的季節,多掬取一些,美好時光像雲逝,一縱即無跡,
當數學老子在上面發表「政見」(因為不知所云)時,我總喜歡作詞,
寫來或許你要笑,但我仍然願意忍痛接受你的笑,像那屋上的提琴手。
這闕詞是無題的:「玫瑰凋樓旁,繁沒兩秋間;已是晚秋獨酌月,更見淚與愁。
無意挽飄零,花落自有處,落花成意秋成苦,竟是相思苦。」
贈與你此詞的目的無它,只是看你那纖麗的俏影,隱沒在考卷的陰影,心中便宛如刀割。
請相信一個牧童真摯的感情,即使我不是「刺鳥」的愚神父有他那純潔的愛;
我只願像一顆小星星,以自己的犧牲換來你那月亮般的皎潔。
最後,還有一點必須說明:請你不要懷疑此封信的作者。
雖然我只是一個放牛班,但我對國文卻情有獨鍾,
從小學道現在,我只有國文課本是全本都翻開過的;
另外,書、電影是我的消遣,所以,「克拉斯」要較普通的放牛生高一點!


牧童:
今天考完模擬考,一回到家中,看到了你的信,心中感覺錯綜複雜。
或許是有一點感動,或許是共鳴。
剛才考完試,同學們嘰嘰喳楂地討論答案,
但我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既不想考卷,也不想去看電影,只想把心靜下來,
靜思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們像是一隻隻風箏.在空中飄啊飄,看上去好像是在遨遊四方,
實際上,控制飛高飛低,飛遠飛近的一根線,卻緊緊纏在另一隻大手上。
國三下,說好聽點,是一群羽翼將豐的飛鴻,嘗試飛過久居三年的山頭,奔向另一個新的世界,
但說的難聽些,卻是一排排的罪人,等著玩「美女與野獸」的遊戲,
有的人因累積的努力而一躍登龍門,有的人卻因聯考制度的桎梏而犧牲,
無疑的,這是一個殘酷的遊戲。
我既有點羡慕你,又有點同情你,
正如你所說的,這是一個繽紛的季節,「落花水面皆文章」,這文章卻只有你們這群牧童才能欣賞。
儘管如此,我認為你們有些人還是只在浪擲美好時光,抽煙、撞球、玩電動玩具,
像一點一滴的鹽酸,腐蝕著青春。
但我相信你是與眾不同的,而且你應懂得我為何會同情你,
因為-真正國民九年義務教育受益的只是我們,而你們卻被忽略了。
只要中國的教育制度一天不改,學子們就一天受著不平等的教育機會,算是我替你們的呼聲吧!
或許上次曾真的認識你吧!我寫了那封充滿「恨意」的信回你,十分抱歉。
或許你會認為我很隨便,有男孩來信我便回信,其實不然,
正如你所說,學校中很多「無聊男子」都常邀我郊遊、看電影,或打電話找我聊天,
甚至有每天早上等在我家路旁,跟在我後面去上學。
他們自命不凡,自認為是才子,是英雄,
但他們的行徑如瓊瑤小說的男主角,但我可不是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主角。
你看過小野的小說嗎?有一篇給我印象很深,
有一個女孩,交了一個筆友,叫蘇魯支,他們彼此交換著最深刻的情感和戀結,
但那個叫飄飄的女孩,卻在魚雁往返之中,被蘇魯支的言行支配了,
他失戀了,她安慰了他;他結婚了,他卻慟不如死,
無疑的,蘇魯支化成了她的影子,伴著她走過一生。
我不願你像蘇魯支地控制著我的一切,但我又好寂寞,多麼期盼有一人來和我互通心曲,
而你闖入了我的世界,你不是功課很好,但你卻比那些「高材生」坦率、自然多了!
我們倆做個筆友好嗎?但有時功課忙,回信晚了,可不要怪罪。

在做筆友之前,你是否可自我介紹一番呢?名字、年齡、愛好..
我總覺得你已洞窺了我的一切,而我對你一無所知,那感覺令我心慌。

另外,你勸我莫在書中浪費青春,還作了一闕「警世詞」給我,
前面我已經說過,升學制度固然對你們不公平,
但真正的勇士是:在不公平的比賽中,以完美無缺的精神取得失敗。
那天我騎經自立橋回家,從自立橋鳥瞰雄中,好美!
古色古香的建築和著現代化的教堂,交織著一股新舊潮流會合的澎拜,
紅花綠葉是不缺的,百年古木也顯出他的生生不息,不愧為南部第一學府,
我當然不是強迫你要去考雄中,只是想告訴你:
把握人生的方法不只是享樂而已,書中一樣能留給你這一季的縯紛!
只剩兩個月了,我希望好好拼一番,高中或許還有希望!


蓉:
我很感激你對我的關心,為了不負你所望,我已經準備好好打一場仗了!
在你這封信以前,我總認為這是沒有希望的仗,
雖然老師們都說我是班上惟一有希望考上高中的人。
但現在我改觀了,你信前半段對聯考的不滿,激起了我想征服聯考的欲望,
後半段的鼓勵,更是煽起了我鬥志的火苗。
現在我不再去學校了,去那裏只是在浪費生命,雖然這樣再也見不到你,但那只是表面的你,
如今你已做我筆友了(為此我高興得兩餐飯吃不下),
我將可接觸到你的豐富內涵,那我又何必去追求浮華的外表呢?
極可能領不到畢業證書,但那也不重要,畢竟那只是混來的,
我沒有到學校去,你或許可以猜到我去那裏呢?
每天一早,便坐在圖書館的花圃前背單字,直到圖書館開門為止,
同「業」倒是不少,尤其女生特別多,但我已克制自己不去招惹其他「馬子」,
而專心於書本,只因我的心已有了你,那便夠了。
這段在圖書館「掙扎」的期間內,我常上去六樓看看課外書籍,藉以休息一下。
上次我看完了一本「悲慘世界」,我頗覺得自己便是那男主角尚萬近,
他偷了一對銀燭台,這對銀燭台的主人便是一個寬容他多次的主教,
為此他懺悔了一輩子,並以無限的悔意化為對世人的補償。
我自己難道不是這樣嗎?一、二年級的我,除了偶而會看一些正經的書外,
其他時間都浪費在打球、打電動玩具、看漫畫書上,蹺課、記過更是無以計之,
除了吸煙(我總覺得那玩意只會束縛自己)外,其他不良素行,幾乎都嘗試過了。
一開始之所以寫信給你,無非是一總無聊透頂的念頭--
想向同學誇耀一番這樣一個功課好、又漂亮的妞兒!
但收到你的信後,我徹底醒悟了。
我立志要學那悔過的尚萬近,但我自知力量微薄,
濟世是不成的(何況我也沒有犯了侵害世人的罪),我只有利用時間,
你知道嗎?我把你當成是那個使我覺悟的主教!
你要我自我介紹一番,這....總之是不成的,因為我決不比別人多認識自己一點的,
有時當我沉迷於享樂之間,忽然會有一種震慄來到我心中,那是罪惡感。
儘管如此,卻又抵擋不住它們的吸引力,心中便如有一個結,盤根糾錯。
我的姓名自己並不喜歡,只因不是自己要的。年齡和你一樣,倘若同日生那就更棒了。
愛好太多了,但在我寂寞時,總又覺得嗜好太少。
說了半天,還是沒有介紹自己,
總歸一句話,我是一個由那可詛咒的老天操縱的玩偶,和一群莫名其妙原子所組成的生物體。
親愛的!你知道,我會每天期待你的回音。


蓉:
我已等不及你的回信了,我若不寫信給你,傾訴所有積塞在我心中的感覺,我將會讀不下書。
就在我寄出上封信的隔天,為了去看看你,我特地去上學了。
一進校門,就被管理仔碰個正著,或許你不曉得,像我們這種特B班的學生,管理仔總是認識的。
他要我跟他到訓導處的一個房間,
那個「刑房」我挺熟的。一進門,他「拍啦」就給了我一巴掌,「說!這幾天死到那裏去了?」
我撫著燒紅的臉頰,一言不發,雙眼瞪著他,
今天他也竟是「氣頭十足」,一拳又朝我揮過來了,我躲開了,
哼!我有必要接受這般的冤打嗎?甭說打架惹事了,這幾天我連玻璃都不曾打破一塊。
要不是和你通信以來,脾氣已收斂不少,我當場就跟「翻」了,
即使不動拳頭,也要把他祖宗十八代一一「操」完。
「不說是吧?一胚仔子,就會藏匕首在抽屜?你是老幾啊?
我知道你是要打架而藏的,那為什麼一堆流氓來了,你又做縮頭烏龜來了?
怕?怕還要找別人打架?累得班上同學無辜挨揍,連一位制止的老師,也被劃了一道....」
我奪門而出,直奔教室。
同學們瞪著我,我沒有理會,拖了「憨大呆仔」出教室,我非要問個明白不可。
待「憨大呆仔」用他那顛顛倒倒,全無條理的語法,把事情原委說了一次後,我呆了。
不顧我的書包和放在裏面的一本英文自修,我飛奔出了校門,
爛糾察的哨聲和多少車輛的喇叭,充塞著我茫然的心,飛奔,飛奔....
我不知我走了多遠,直到腳酸為止。我累了,腳累了,心也累了。
坐在安全島上,一朵小黃花向我挺立著,彷彿在笑我被騙了,被騙了,被騙了,被騙了....
我天旋地轉起來,是的,我早就該知道,
你如此品學兼優,那麼漂亮,怎會看上我這個放牛的牧童?
我只不過是你釣到的一個凱子罷了,好向你朋友,同學吹噓,說你如何如何「有媚力」!
最後為了擺脫我,又叫你的男朋友帶人來修理我。
但是你不知道我是誰,卻查到了我是那一班
(這實在太簡單了,只要查查那班在X月X日起,有一個同學忽然不到學校了。....),
一看我不在,便遷怒他人,並留言要我小心,
我把你當成女神,你卻....賤!賤!賤!
那天我就這樣晃蕩了一天,直到八點多,才帶著兩罐啤酒回家,鎖在房裏,
看著你給我的信,一面喝著酒,酒漬染黃了你的信,酒漬和著淚....。
半夜裏,我獨自起來了,酒也醒,頭也異常清晰,悄悄地上了陽台,
吾心已靜,無所謂的洩恨只不過多拖累一人而已。
我絕不怪你,而且再也不會去煩你。
那把匕首是你男朋友來威脅我的,明天我會把匕首插在他的 桌上,
一切都過去了,我一樣要考高中,要讀書,這念頭是你啟示我的,
致一句最後的謝意。
我永遠是喜歡你的,不管你曾經給我多大傷害。


牧童:
此時天方初曙,日是未見的。
沁沁之風滾滾襲來,我以單薄之身來獨飲這孤涼,
初晨的三民公園,三兩老人依歌起舞,或是拖條狗,提個鳥籠,其悠閒令人神往。
今天收到你的信,我只能搖搖頭,嘆口氣罷了,
你看過茶花女嗎?瑪格麗特的情何其誠也,她的意何其摯也,
但可笑的亞芒卻是個沙文主義者,只要她一刻做出她所不願,而被環境所逼之事,
他就把他當蕩婦,是寡廉薄恥,且盡一切之能事去侮辱她、打擊她,
但高尚的茶花女,卻只以歡笑來接受他的羞辱,只為了這證明他仍愛她,
我雖不是高貴如茶花女之流,但我卻肯原諒,你所罵我的一切。
釣凱子?有媚力?吹噓?賤?
你可知道我心碎了,我原本慶興救了一個垂懸於絕崖之人,卻想不到....唉!
上天可知我心清涼一片,即使一泓清水如沁,依舊傷感成冰。
我相信你會靜下心來,聽我解釋。
我從不知道他-一個A班的學生,會做出這種事來。
他是我國小五、六年級的同學,我知道他很喜歡我,我卻始終只把他當作同學,
那天收到你的信,目睹你再度奮發而起,心中歡愉難以遏止,
那天放學回家,在途中巧遇這位同學,畢竟是同學嗎!不聊聊天總覺不好意思。
這一聊卻惹出禍來了,我把和你交筆友的事及你受我鼓勵而做的事,源源本本地告訴了他,
那時只見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豫,並未覺如何不妥之處,
唉!心悅口就快,替你招致如此多的麻煩,實在愧意萬千。
看你如此近乎瘋狂的舉動,相信你對我是誠意的,
你是我的朋友,但絕不是男朋友,此點務請察之!
放學回來,身體頗覺欠適,母親帶我去看病,
醫生要我先去檢驗所檢查血液,並替我打了一瓶點滴。
躺在病榻,倦倦的,但總睡不著。算著點滴落下的秒數,想著世界上的芸芸眾生。
上帝是公平的,他創造了敵人,卻也塑製了朋友,所以這個世界才會如此多的親情和戰爭。
「小姐!貴姓啊?聊聊天好嗎?」身旁的一位國中模樣的男孩打斷了我的凝思,
他側著頭,張大眼睛,似乎等著答案。一時間我有點不知所措,索性轉過頭,閉上雙眼。
難道我真的如此招蜂引蝶嗎?有時照鏡子,覺得上帝實在待我不薄,賜給我一張姣好的臉。
有人說:「美麗的女孩不會有能力。」我總不敢否認。
師長們都說我穩上雄女,但讀雄女就代表了有才華嗎?
自己總是懦弱,危及時只想依賴他人;自己總是缺乏決心,決定事情總是不夠明快....
一時之間,自己的缺點竟紛沓而至,我在想:
自己是不是只有臉蛋,沒有腦袋的女人?
以致於男孩都只重視我的外表,而忽略了真正的內在美?

收到信時,我想哭!
寫完這封信後,卻覺痛快極了,一個長久藏在心中的疑惑,終於得以坦然。
我知道你現在很恨我,或許會不回信,但我絕沒有怨言....。


蓉:
這幾天重複的夢境總是相同;我在大雨中追著,追著要離去的你,
好幾次快追上了,去又滑倒了,倒在地上,
孤弱無力地看你的身影,在狂與中漸漸縮小、縮小、縮小....
我想吶喊,但聲音總是哽在喉頭。
甚至有一次,我已抓到你的肩頭,忽然雨滴斜送入我的眼簾,你俏麗的身影驀然模糊,
剎然,東西南北在我的腦中迴旋,我只知道狂奔,一陣陣刺耳的喇叭聲響起,
劇痛在腿上慢慢、慢慢擴大,同時你的身影又忽然地出現了,卻是你不曾停下來的身影....
你絕不可能知道那種醒來後的感覺,彷彿不曾失落一些,
卻又好似身畔的一切全都消失了,矛盾自黑夜中向我襲來。
我試圖忘了你,但你那離去的身影,卻始終令我驚慄。

但一切都消失了,自從收到你的來信之後,
我自悔愚蠢無知,將一個簡易的道理化成一場軒然大波,多麼可笑啊!
把你的信看了兩三遍,我才發現你竟是那麼的純真,將自己的缺點率然而坦。
自愧於自己的自私,沒有修養,感動之餘,我只有緊緊地握著雙手,
祈禱你忘了上次的那封信,燒了它,把它當成第一千零二夜吧!

最近讀書越來越不認真了,常常是讀到一半,便開始幻想著我考上雄中,你考上雄女,
而且彼此都很順利地渡過了三年,然後又同時考上同一間大學,
下了課,並肩走在花叢小徑,天空或許還飄著些雨絲....對坐在涼亭。
我靜靜,仔細地端詳著你,用我厚厚的手掌捧起你溫軟的臉蛋,
輕輕數著你留著雨痕的睫毛,端詳著你淡長的眉、略鉤而挺的鼻,
兩片柔順的唇,黑亮的髮服貼地躺在你鵝蛋型的臉上....
或許很可笑吧!這種白日夢。
但你可知道?我一直有種衝動,想要在你臉上輕輕一吻,以抒解鬱在心中的情意。

傲慢與偏見中,男女主角在初見面時,彼此都懷著成見,
但經過談話、寫信,他們一一跨過了隔閡,結成了一對夫婦。多美好的結局!
珍.奧斯提的這篇小說,有點純西洋式的喜劇,徹根皆甜。
但真正偉大的愛情是在「刺鳥」中,一種深銘刻骨的情意,只以外表的平靜,淡淡地刻劃出來,
最後兩人的兒子死了,洛夫也在麥姬的側伴下,靜靜走向他心目中的天堂,
看起來似乎是十足十的悲劇,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
但恩(兩人的兒子),本來就不該來的,死了也只是歸還自然而已。
而洛夫在世上,在神和人取捨間,矛盾了數十年,終而得以解脫;
去了世間最摯愛的兩個男人,麥姬才算擁有了餘生心境的寧靜。
哎!你一定很奇怪,為何忽然向你說這些,其實自己也不甚明白,只是心中鬱鬱的。

最近忽然喜歡起喝酒了,尤其喜歡在月夜中,宿酒醒來,腦中驀然清醒的感覺,
白晝覺得憂煩的事,此時一掃而空,對著寂空,大聲朗誦詩詞,更是一大享受。
上次想著你,不自覺地竟衣服濕了,自己也搞不清是夜露或淚水。
「夜露寂來月上梢,半空猶有思滿懷;滿懷意濃濕襟衫,露濕淚濕獨自白。」
在夜闌人靜時,請你細細品味這首自作曲,也許你就能了解我此時的意境。

至於你問我的問題,我無法回答。因為在我的眼中,你的一切都是無瑕的。


牧童:
我從來沒想過這件荒唐事,而我竟然做了。
上次的模擬考成績出來了,五百四十二分,全班排不到前十名,
我呆了,我從不曾考得這麼壞的。一時悵然若失,便也想學學你的瀟灑。
於是,跑到雜貨店去買了一瓶罐裝的啤酒,付錢時,老闆娘好奇地看著我,
我只覺得臉上赤熱不已,如同火爐一般。
出了店,便趕緊放入袋子裡,彷彿做了一件見不得人的事。
回到家,又看了小野的一篇小說:試管蜘蛛。竟感動得哭了,
和著考試不佳的愁緒,就真的把那瓶啤酒開了,人曰:『借酒消愁。』
不料喝了第一口,就吐了出來,這真是:初嚐酒滋味了!

過了一會兒,一種昏眩和甘沁一起冒上心頭,於是一邊喝﹑一邊吟詩頌詞: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春蠶到死絲方盡 ,臘炬成灰淚始乾。』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砧杵敲殘深巷月,梧桐搖落故園秋。』
『簾捲西風,人比黃花瘦。』『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就這樣一面吟,一面飲,一時得失皆去,
忘形之處,竟也翩翩起舞,舞掉不愉快,舞盡生老病死,舞完......
也不知舞了多久,總之那時我醉了,醉得爛泥。
三點多,一陣暈眩把我搖了起來,第一個反應便是吐。
頭重重的,過了一會,才想起剛才做了什麼,只見滿桌酒跡,參考書、測驗卷酒漬遍黃。
儘管如此,心裡還是相當痛快。
你上次和我提了兩部名著,恰巧我都看過。
唉!有時做人是不能太執著和拘泥的。
假設賣機不執著這段戀情,是否對兩人都是一種解脫呢?
假設洛夫不被宗教所拘泥,是否兩人便能共締良緣呢?
其實也不盡然,在天理之無常中,許多事物不能以價值論。
如同我們吧!要是我們都學了課內的書,而不再去進修課外書籍,不是可以省下許多時間?
他人認為書中蘊涵了人生的真諦,而吃喝玩樂只是膚淺的消遣。
我有我的看法,你也決不能影響那少數人堅持的意見,因為真理是因人而異的。

頭又痛了起來,連書都看不下了,明天還有社會科第三冊及數學第二冊的考試,
去吧!我的書!看,這酒真的使我瀟灑了。
太白兄好酒,縱飲吟詩,天地日月,無不詠而成韻;
蕭峰兄好酒,豪杯論武,南俠北傑,無不懍而成慕。
可惜自己只是個小小女子,拋頭露面總是不行,只求在狹小的環境中,一切適意而行便滿足了,
活了這十多年,心中還是喜歡喜劇,像傲慢與偏見的結局不是很好嗎?
何必要像那白先勇的小說,總給人一種淡淡的憂鬱感呢?
或許便是人生在世,不遂意的時候總是比如意時多吧?
好想看看你。
看了你的夢境與幻想,我真的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尤其你的大學之夢,由令我嚮往,我想真的有點喜歡你了,還幫我素描臉部,太美了!
但你的夢境就不禁令我不寒而慄了,相信我,假使我是你夢中的女主角,我一定會留住腳步的......
你真的是那樣坦白,我有幸和你搭起這座心橋,那何不讓我知道你是誰?
讓我看看你吧!這是我一個小小的願望。


蓉: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一個文靜秀麗的女孩子也會喝醉了?
初接到信時,我覺得實在太有趣了,我真想看看妳去買酒的窘態和醉酒後的雙頰酡紅,
那一定像是一顆熟透了的紅蘋果,那一定更添妳的嫵媚。
你知道嗎?我好想跟你對飲,然後再吟詩頌詞,這兩方面我們都是旗鼓相當,太棒了!
但話說回來,我是否已成了那個混蛋蘇魯文,從信中支配了這個小可愛的蓉呢?
喝酒總不是好的,對健康尤其不佳,何況那也會損了你的形象,
一個煙、酒皆沾的女孩子,誰敢碰呢?
只由於我嗜酒如命,卻把你帶壞,實為罪過罪過!
從一個自私的角度來說,偶而放縱一下,卻也是不錯的。
我這個人是『自然』學派的,一切順其自然,什麼形象,什麼階級都是虛偽的。
但無可奈何的,人在虛偽的死角矛盾了十幾年,至今尚不敢勇於脫掉那層虛偽的外表,
讓真實的內在坦然出來。
或許妳和我一樣,是天生縱酒瀟灑的,你卻被社會加諸一種清純的束縛,
在大部分的時間,妳必須努力去維護這個『軀體』,只有在這個暢快的季節,得以依天性而行。
妳切莫有罪惡感,必須知道:一切習俗皆是狂妄無知的人們硬加在自然之上,
現在妳終於擺脫這些煩人的教條,雖只是短暫的,卻也值得再浮上三大白了。
最近又要搬家了。由於父親職務上的關係,我們成了『游牧民族』。
我本來以為還只是在高雄,卻不料竟是要搬到臺北,
昨天我執拗地鬧了一天,執意要留在高雄,等聯考考完再到臺北,
父親看我近來似乎真的用功了,也就答應了。
母親卻怕我惹事生非,其實我知道的,她是捨不得離開我,
自出生到現在,我還沒跟她分離過三天以上的,也難怪她不願了。
最後我編了一條自認最妙的理由:適應新環境期間會影響功課。
母親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不過看得出,她是算準了我考不上此地的任何高中,
妳知道我為何要留在高雄嗎?無他,只為了想看看妳,而且我也不願離妳太遠。
等我努力考上高中後,我便可賴在此地不走了,這便是我的如意算盤了!
不過父母要我先去認識環境,暫時會離開高雄幾天,這幾天大概不會回信了,
所以妳好好準備功課吧!不用再寫信給我了。(這僅為暫時,可別斷了音訊)
下禮拜就是畢業典禮了,昨天禮拜六,學校舉行預演畢業典禮,悄悄地回去看了一下,
碰巧遇到一位昔日的弟兄,他略帶不屑地跟我說我領不到畢業證書,
哼,有什麼了不起!待我考上高中,誰稀罕那國中的畢業證書呢?
躲在一旁,聽他們在頒什麼市長獎、議長獎‧‧‧‧什麼一大堆鬼勞子長獎,
聽了半天,才終於聽到妳的名字。什麼混蛋老師嘛!才區長獎,真為妳不滿,
不過沒看到妳,心中的悵然若失,便如同羅馬假期的結尾,
癡情記者看著公主飄然離去,獨自立於大堂,不忍離去的惆悵不已!
想到要離開妳一段時日,真是不捨得。


牧童:
今天我暈倒了。
那天大醉一場後,隔天就覺得身體不適,也不知為了什麼。
那天預演的時候,肚子裡就似乎悶著血腥,同時也覺得疲倦不已,於是向老師請了假回家,
母親要帶我去檢查檢查,我執意不肯。
在身心皆處不適的情況下度過兩天,第三天上學時,勉力騎過自立橋後,
彷彿覺得心臟快停了,頭也昏眩不止,你絕無法暸解那恐怖景象,
似乎在那一段時間,自己已在神的召蒙下,赴往西方極樂。
到了學校,一切的咬牙支撐卻都終止了,手腳軟了,天地間的萬物都相對地失去了意義,
一陣血腥直衝上喉間劇痛從我瞳孔中射出,終於鮮血衝口而出,隨著昏眩,我也已倒在地上‧‧‧‧
斷斷續續地感覺到訓導主任的急呼聲‧‧‧被扶了起來,送上車‧‧‧‧母親的啜泣聲‧‧‧‧
許多針扎入的痛楚‧‧‧‧醫生護士們的匆匆蹤影‧‧‧‧而這一些對我絲毫無意義,
我一直恍恍惚惚地想著你和我並肩躺在如茵的草上,蝶舞亂,花影紛。
一時和樂融洽,輕聲細語在耳邊輕繫。
忽然你提議要吟詩詞,並笑著要我先開始,彷彿是冥冥安排的,毫不加思索地便吟: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是中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景,隻影為誰去。』
你也自然而然地接吟下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野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差及,山鬼自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皆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剎那間,天地變得嚴肅起來,空氣猛然冷凝,不可觸及。兩人相對無語‧‧‧‧
景象又轉到一碧至深的湖上,我在湖上泛著小舟,你在湖旁為我唱歌,
鮮美燦然的蓮花綻開微笑,雲日極為和諧,為我們編織了最佳背景。
驀然間,大地忽然晦暗起來,狂風夾著暴雨,向我狂捲過來,船翻了,我也落入湖水,
湖水本是溫和的,此時卻變得冷澈起來,寒意直襲上來。
那些蓮花也向我聚集過來,原來清麗的她們,竟都成了一副猙獰的模樣,向我張牙舞爪,
我嚇的哭不出來,只是大叫,我想向你求救,
卻無望地瞧起湖畔列出一排一排的欄杆,把竭力嘶喊的你隔絕在外。
湖水越來越碧綠,而我只是向下沉,我伸著雙手,高聲呼喊你的名字‧‧‧‧
不知是昏睡了多久,我從惡夢中驚醒過來。
本想起身來,但頭卻像是有千斤重一樣,把我壓回潔白的枕頭,
此時,我方察覺四周近乎全白,枕頭、床單、棉被、床、甚至連四壁也是漆成白色的,
這裡必是醫院了!
床的斜對面有面鏡子,映出蒼白而憔悴的我。
母親皺著眉,低聲和醫生討論,似乎無察覺我已醒來,
我靜下了心,回想發生了什麼,然後閉目凝神靜聽他們的對話。
『究竟要昏迷多久啊?已經三天三夜了!』,
『唉!我們已經盡力而為了,醒是會醒,但‧‧‧‧只怕再醒也只能醒一個多月了。
令嬡天生體質就不好,肝、肺皆有毛病,加上無細心保養,常常熬夜,從小到大,
現在肝炎已是很危險了,本來不至如此嚴重的,但我們發現她最近曾喝過酒,
那減了她好幾年的歲月!』
天啊!我曾編織了多少夢,要和你共享人生,至今,一切都‧‧‧‧
母親在啜泣著,為了不使她發現我已知道病情,我忍住眼淚,看著前面沙發,
我多麼希望你在這裡啊!輕輕安撫著我的肩膀,替我梳理髮絲,跟我說:
『蓉!不要怕,這一切都是惡夢,很快就會過去的‧‧‧‧』
現今你究竟在何處?你可知道我多需要你嗎?


牧童:
趁著護士不在,我又偷偷爬起來寫信。
你為何不回信呢?是因為還未回高雄?
還是同其他男孩依樣,見我大限將至;及以往俏麗裡臉上已大失光彩,於是皆離我遠走了?
我相信你是前者,我一向很信任你的。
本來有一股衝動,要把醫院地址給你,讓你來看看垂死可憐的我。
但你知道嗎?我變得好醜好醜,臉都凹了進去,眼睛浮腫,嘴唇白中帶紫,早已失去生氣,
在鏡子中,我絲毫尋不到舊日的影子,也尋不到舊日的自信,
你可知道我心碎了?碎成一塊一塊?
我昨晚用蘋果將鏡子打碎,而且不准家人以外的人來看我,我要保存自己最後的美麗。
事實上,除了導師,和兩三知己外,來的人幾乎是沒有,
那位被你說成是我男友,後來找人去打你的國小同學,送來了一朵花,
看到我變樣的臉,從此不再來了。我的人和他送的花一樣,凋了,不再有人理睬。
後天就是聯考了,我苦苦央求父母讓我赴考,在向聯考會陳情後,允許一個醫生隨侍在考場外。
或許有人會笑我:即使考上了,又有什麼用呢?又何必去縮短本已少的歲月?
但我自忖在這世上無留下什麼,除了父母和你之外,所以我認為這一筆雖是多餘的,卻是有意義的。
更何況哭也哭過了,恨也恨完了,為何不再堅強地最後站起來一次?
為了讓你回憶中,保有我最美好的影子,我求你不要來看我,但
求你把你的照片寄來好嗎?我好想看看你,不論醜俊,那都會給我一
絲氣力的。
夜深沈了,真的深了,我在想著你現在做什麼?睡覺?用功?我
相信你已準備的差不多了,好好打一仗吧!好想跟你同一考場。嗟乎
!臨死之前,才發現自己的『好想』真多。十六歲,真不甘願,彷彿
美酒尚未飲盡,杯子便破了。你可憐我嗎?
或許你也像那些薄情郎一樣,現實而寡情,我不會怪你,畢竟你
給我的已太多了。淚不爭氣地又流了出來,血也忍不住又咳了出來,
染紅了我無力的字體。


牧童:
忍住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又掉了下來,看著它們一滴一滴落在地板碎了,碎在心中。
我非感傷自己離大限已不遠矣,而是感懷你竟也是那樣寡情,
唉,能怪誰呢?至今,身雖未死,心卻已死。
這幾天,心中一直矛盾,一方面想著要見見你,一方面卻又不願你見到我醜陋的模樣。
你可知道是什麼支撐著我考完聯考的?
當全身昏眩,氣血翻湧,我總告訴自己:
支持下去,回醫院就能看見你的信躺在病榻上,更或許你的人已坐在病榻前的沙發上。
這個念頭支撐著我寫完考卷。
國文的作文題目: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以顫抖的手,在字淚俱下的情況下,把稿紙寫滿了。
其實對我而言,幸福是什麼呢?我剩下的幸福便是你的信,那會給我一絲心靈的慰藉。
我一面寫,一面在心中吶喊著:騙人、騙人、騙人的,幸福那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呢?
正如我最後這麼一點幸福,也被無情的你剝奪走了。
若這句話是對,那上天待我又是何其不公?
這封信或許是我的遺書了。
常聽人家說什麼靈性、靈性,自己至死前,才了解自己也頗有點靈性,
便是知道自己在這幾天必要安息了,這種靈性又令人何其悲也!
其實世上的牽掛太多了,走了一走了之,反倒落得輕鬆。
像那天考完,我連對都沒有對,
反正考上了那間學校,都是無所謂,倒是真正關心的是你。
我死後,你是否也會有另一個筆友?
不要!不要!真的,我好想當你的第一個和最後一個筆友,
這或許有點自私,但成全我好嗎?
恐怕無法實踐諾言了,猶記上次承諾你說,定要留住自己的腳步,但終究,是上天帶走了我。
好想再喝酒。『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人生彷彿一場豪飲,匆匆舉杯,匆匆落杯,留下的只是無情的酒漬,
醉醒後,回首一看,才知已是紅塵萬里了。
為何不再給我一封信呢?你可知道我多想念你嗎?
再度想起你的大學之夢,多美,多美,多美!但曾幾何時,美夢如花瓣入水,沉了,無影無蹤。
在夢中,總是夢到嫁給你,生好多好多的兒子、女兒,又想到你哄孩子的憨態,在夢中也笑了起來,
一夢醒來,卻依舊處於床榻,不覺悲從中來,又是涕淚俱下。
啊!『此時此景,更與何人說?』
你會想念我嗎?你總是很瀟灑的,或許會大哭一場,然後繼續在人生旅途中,踽踽獨行,
我只恨自己福薄,無法與你攜酒共走天涯。
啊!一陣陣的氣悶哽在胸口,一時間覺得心臟越跳越慢了,牧童!牧童!我好痛苦‧‧‧‧
再度醒來,家人親戚都在眼前了,個個都是淚痕猶存,我已自知為了什麼,
我要起來繼續寫下來,但醫生制止了。在我苦苦央求下,醫生答應由護士幫我寫,
所以這段是護士小姐幫我手錄的。
好希望像文藝悲劇,男主角在女主角臨死前趕來,
我多希望你在我垂死之際趕來,但卻已知願終不可達。
啊!呼吸越來越難,或許還有幾分鐘吧!
在我嚥下最後一口氣以前,我只剩下最後一個要求:以後常去看我,好嗎?
然後題上兩首詩,送給我。
『煙花雖然不堪剪,確有詩永結同心。』
終於大限已至,但我仍不願跟你說:永‧‧‧‧‧別‧‧‧‧‧了‧‧‧‧‧‧‧‧‧‧


蓉:
妳走了,走得無聲無息。
『我有一千個夢,撒在每個莫名的情懷,
幻有滅,情有空,歌有終,水有逝,但這夢啊!只有萬古佳釀堪醉其中!』
我好不容易,覓來一佳偶共醉美夢,但夢未全,伊人已去!
『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第一次真正感到這句詞的含義。
這個地方,一直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前有梧桐,後有薔薇,兩三個圓石綴於荒蔓野草中,一棵大榕樹橫亙其中,日光是潑不進來的。
本想聯考完,就想和你見面,然後帶你至此地,共飲共舞共吟詩。
不料,今日卻是我獨自啜著酒,掉著淚,想著從前你在校園內的倩影。
妳一直很喜歡笑的,不是嗎?妳們的教室在三樓,我們的教室正好遙對著你們。
尚未和你通信時,每次上課,必定帶個望遠鏡,然後和弟兄換得一個靠窗的座位,
整節課,就是凝望著妳。
妳上課總是專注的多,有時看著黑板,有時便埋首於筆記簿中,
髮甩在一旁,斜側著頭,那姿勢好美!
至今回憶,猶歷歷在目,你真的走了嗎?我簡直無法相信。
拿起啤酒瓶,才猛然發現,空了,一滴都不剩。
真後悔要到臺北去,恨自己為何不早日收到妳的信。
老是要祈求你的原諒,在我們短短的交往中本來馬上要回高雄的,
不料旅居美國的阿姨,偕同表妹回國。
母親要我早上、中午用功,晚上便和他們去逛逛街,敘敘感情,
表妹又老黏著我,要我教她國文,使我更脫不了身,我也想著妳正值衝刺,讓你靜下心也好,
好不容易挨到聯考前一天,才得以回高雄應考,恰巧妳的信又被管家轉到臺北去了,
終於無法與你再相見,莫非上天註定這只是一段永不交流的情嗎?.
考完後,接到母親急電,說阿姨、表妹要回僑居地,叫我立刻回臺北接機,
這一走,竟又錯過了和妳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莫不叫人柔腸寸斷!
等到他一走,才得以打開妳的信,一看之下,全身像電殛一般,
心緊懸在半空中,繞著『不可能』、『不可能』‧‧‧‧‧‧三個字打轉,
抱著頹喪之極的心,匆匆趕回高雄,你卻已屍骨冰寒,
我求妳的雙親再讓我看一次最後的妳。
當顫抖的首掀起白布,天啊!
妳那樣純潔、那樣柔情,為何還要遭受如此重的刑罰?
輕輕撫摸妳冰冷而無血色的臉龐,依舊那樣秀美,細細地呼喚著妳的名字,
多希望妳再度睜開眼,等著我撫掉你睫毛上的淚痕,唉!我豈又值得妳為我掉眼淚?
髮一樣是柔順的,只是比我上次見你時長了一些。
悲愴的眼淚終於撲撲地掉落在妳臉上,妳為何不再笑語嫣嫣呢?
腦海中一直恍惚著:這或許一切是夢,夢醒了,妳又在我眼前,任我把妳抱在懷裡親吻,
更或許妳根本沒有死,眼前的屍體不是妳、不是妳!
我退後、退後、退後,直至『碰』地一聲,踢倒了妳父母為妳燒的紙錢,
我軟倒在地上,讓飄啊飄的灰燼恣意地落在我臉上‧‧‧‧‧
為何不再喝了呢?這一瓶是妳的啊!把它喝了,順便慶賀你考上了雄女。
哈!哈!哈!妳考上了雄女,不是你心所夙願嗎?
考上了亦復何用,不過是讓雄女的報到率又低了一點。
也告訴你一件傻事:不負你的期望,我也考上了一間高中,
雖然和雄中不可同日而語,但總也算考上了。
當在妳墳前考慮了一個下午後,我終於決定去讀了。
可笑的是報到要畢業證書,才想起沒有。於是便到教務處要求通融,
料不到教務主任卻指著我的鼻子說:國中都唸不畢業,還唸什麼高中?
我笑了,仰天長笑!難道這個世界就真的此可笑嗎?
或許我該學學那謝遜,大罵一聲:賊老天!
在你這僅存的兩個月中,為何不讓我和你去好好地共度歲月呢?
雖然我倆未曾謀面,但從信中,我深深感到彼此的心中存有一種靈契。
但可恨的賊老天,把這段最可貴的時光浪費在書卷之中,
雖然雙雙達成心願,但妳走了,我也因沒有畢業證書而排於門外,
究竟我們是做錯了什麼事嗎?以致遭受到如此大的懲罰?
終究是留不住妳的腳步,記得妳是答應過我的。
但即使走了,真得連回首和我共飲一杯,也不得行之嗎?
又想起最喜歡的一首英文歌:

I can wait forever if you say you′ll be there too
I can wait forever if you will know its wrote it all 
To spend my life along write you ....

我此刻正如歌中所言,我可以等妳到永遠,我使終只認為你儘儘去遠遊,
終有一日,在那舊情夕陽處,我倆攜手共行的影子,又會被日光拉得長長的‧‧‧‧‧‧‧
你的那瓶酒倒了,被我踢倒的,流得一乾二淨。
昨天妳出葬了,也了結我的一樁心願。
這幾天妳停棺在家,我總不敢睡,妳的芳魂必又來找我一同出遊,而那只有徒增醒來後的悲愴罷了。
嗚呼。生前汝不得見吾,死後依然不得見吾償願,吾之罪孽何其深也!
妳的父母將你葬在一處面海的山地上,四周之鄰雖不多,但儘可俯視海景,
無論晴雨,無論黃昏,海總是多角度的,一種角度有一種角度的美,同你一樣。
周圍植滿了梧桐,我還特別栽了一朵小桂花在妳墓前,她有一種不惹人慾望的清香,妳也一樣有的。
明天我就要走了,到臺北去。既然讀不成高中,留在這個傷心地又復何用?
不過,每當梧桐葉落之際,我總會回來看妳的。
今天是我留在此地的最後一天了,明一早的國光號,將帶走我的身,卻帶不走我的心。
總有許多話想和妳說,卻又都忘了。
最後附上一首前人做的香塚詞: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終,明月缺。鬱鬱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時盡,
血亦有所滅,一縷香魂無斷絕!是耶非耶,化為蝴蝶。
夕陽沉了,依舊那樣淒美。
我把前幾封給妳的信,連同這封,一齊帶到妳的墓前,燒給遙遠的妳。




蓉:
三十年的歲月,像一股輕煙,繚繞在淡淡的悲愁中。
三十年來,我始終沒有忘懷妳,我的心沒有變,只是髮已開始蒼白而已。
妳在地底可好?光陰不疾乎?轉眼你也走了三十個年頭了。
最後去看妳時,心中便立定決心要創一番大事業。
如今,雖稱不上衣錦還鄉,卻也是頗有成就,
妳高興嗎?想當年,以我國中學歷之身,求職總是到處碰壁。
每當我拿著一張報紙,拎著一罐啤酒,茫茫無目標地漫步在深黑路上,
我真想一死了之,追隨妳至九泉底下,但一想到妳誠摯的言語,我總又振作了起來。
或許是因緣際會吧!從一個小職員開始,奮鬥了三十年,才算終有小成,總是沒辜負妳了。
妳生前我對不起妳,妳死後我依然抱著歉疚。
剛離開高雄的那幾年,每當梧桐葉落之際,我總是回去看看妳,除除雜草。
後來幾載浮沈於得意、失意之間,便忘了這個梧桐之約。
大約是十五年前吧,當我回去時,方才發現妳的墓碑幾乎已全傾頹,
蔓草早已掩蓋了高起的香塚,一旁的小桂花早也已死了,我呆了,呆坐在荒蕪野草上。
後來我才知道,在你死後沒幾年,你家人便全都遷居西班牙了。
當時,在茫然中,我只隱約知道自己是衝衝撞撞下山的,買了一把鐮刀,一個鏟子,和一些花苗。
然後一面流著淚,一面除著高過人身的草,後來實在是力竭了,乾脆便點了一把火燒了,
熊熊火燄似乎組成了妳哀怨的喟嘆,火燒的滋滋聲彷彿告訴我:
終於有人想起妳了,卻是一個未曾見過的牧童‧‧‧‧
草盡了,執著鏟子,撫平妳那被踐踏已久的香塚,如何不令人心有悽悽呢?
在世為一人人皆求之美女,一旦離世卻落得如此悲涼!
予你之信老提愁事,提一提喜事吧!
我一直沒有結婚(有了你一生便不再有缺憾!)在我事業成功之後,
常感到長夜漫漫,孓然一生寂寞誰與共!
在偶然一次捐款中,我在孤兒院找到一個極像妳的小女孩,
我毫不考慮領養了她,那時她方才六歲!當她十六歲時(亦即去年),我帶她回高雄妳的墓前。
那時妳的墓已被我大肆整修了、地加大了,四周圍上柵欄,
鋪上韓國草,並遍植花朵─算是我對妳一點小小補償。
墓碑我擅自改了:愛妻蓉之墓。
我帶她到妳那裡,並要她奉上三支香,並叫一聲:母親。
她一直都很乖巧溫順的,尤其至今,她出落得和妳當年一樣,清麗難喻。
妳在地下若有知,獲悉得此佳女,必當滿足。
妳可知道我幫她取的名字?--宛蓉,好聽嗎?

或許妳覺得我很癡情吧!但我知道,你也知道,『愛』是天下最難懂的事。
對於我,能夠三十年不忘懷妳,絕非是妳的容貌,而是彼此心靈的偶然契合。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而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芒。』
悲天!不知幸抑或不幸,
我卻永遠忘不了我倆短暫交會時所發出的光芒。





在 天 理 之 無 常 , 許 多 事 不 能 問 代 價 ;
在 歲 月 之 無 常 , 許 多 愛 缺 乏 酌 理 智 。
悲 之 而 化 育 之 , 如 淡 淡 花 綻 。
淡 之 而 笑 置 之 , 苦 亦 為 苦 也 ;
莫 顧 人 生 十 五 或 五 十 , 總 歸 戲 ,
戲 臺 上 ,
隔 著 天 窗 , 淡 淡 月 光 入 。
那 兒 ,情 傷 處 ,
曾 擁 抱 , 曾 落 淚 , 多 少 茫 夜 過 ,
總 歸 空 。
這 幕 戲 末 另 幕 升 , 幕 幕 悲 劇 幕 幕 升 ,
直 至 人 生 無 根 。
那 管 曾 有 彩 霞 薄 暮 ,
一 樣 化 為 塵 土 ,
隨 風 飄 , 隨 風 飄 ,
如 刺 鳥 般 ,
歌 盡 身 亡 音 不 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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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子/文

來源:網路流傳

好友的母親出門倒垃圾,一輛急駛摩托車猛然撞擊,就此倒地不起。這位伯母原本有心臟宿疾,家裡隨時準備著氧氣筒。然而萬萬沒有料到,她是用這種方式離開。

子女完全不能接受,哭著說:「媽媽一句交代都沒就走了!」他們以為,媽媽即使心臟病發作,也總還有時間跟他們說說話,交代幾句,怎麼可以一聲不響就走呢?

其實,他們忘了,媽媽每天都在交代。

就跟天下的母親一樣,無非是「注意身體,小心著涼」、「不要太累,少熬夜,少喝酒」、「好好念書,別整天貪玩」......

只不過我們聽得太多,聽得我們煩膩、麻木。

直到母親閉口的那刻,我們才發現,還有很多話來不及聽、來不及問、來不及跟媽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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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母親,因為女兒愛上一個她不喜歡的男人,母女僵持不下,大吵一架後,女兒乾脆離家。母親又氣又傷心,女兒自小失怙,是她母兼父職辛苦養大。

好不容易出落得亭亭玉立,水仙花兒似的,誰知大學尚未畢業,就急著想嫁,偏又是位大她?多歲的離婚男人。母親好言相勸,惡言恫嚇,女兒不動如山。

所有的愛變成恨。她恨女兒絕情,為愛盲目。許多前塵往事一一湧上頭。女兒小時乖巧可愛,老愛膩在她身邊嘰嘰咕咕像小雞啄米似的講悄悄話。童言童語,煞是有趣。「媽媽,你絕不能先老,一定要等我長大了一起老!」

上中學的女兒也依然貼心懂事,母女倆像朋友一般分享彼此的心事。偶爾問起女兒擇偶的條件,女兒總撒嬌地說:「我才不嫁,我要陪媽媽一輩子,陪到你老得走不動,我就幫你推輪椅!」這些話言猶在耳,女兒怎麼全忘了呢?

為了一個不相干的男人,罔顧二年母女情份,實在叫她難以承受。那天,女兒打電話回來說:「媽媽,我要結婚了,希望你來參加婚禮,給我一點祝福!」

她餘怒未消,憤而掛上電話。這一掛就是生死永隔。

女兒女婿在蜜月途中車禍喪生。殯儀館內,她抱著女兒的遺體放聲大哭:「我好自私啊!我連最後的祝福都不肯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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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前的老先生一遍遍呼喚著:「老伴,妳醒醒啊!醒來我們就一起環遊世界,妳不是一直想去嗎?」老伴張著茫然無神的眼睛,沒有知覺,沒有反應。

老先生深深嘆了口氣。

老夫妻倆結褵四年。初識時,老伴原有出國念書的計畫,為愛他而留了下來。他為了彌補心中那份歉疚,許諾說:「有一天,我會陪妳環遊世界!」只是,隨著孩子一個個出生,經濟的壓力逼使他們不得不縮衣節食, 環遊世界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他總是安慰妻子說:「等孩子再長大一點,等家裡再寬裕一點......。」

孩子終於長大,各有自己的家庭。他們也有足夠的錢可以實現當年的夢想,可是男人的事業正在高峰,別說出國旅遊,平日連兩人相處的時間都有限。

面對老伴無言的怨嘆,他也總是抱歉地說:「等我退了休,我所有的時間都是妳的,妳要怎麼玩就怎麼玩!」

及至等到他退休,老伴卻等不及了。

一場腦中風,造成深度昏迷,日夜陷在無夢也無欲的世界裡。只留下老先生守在床邊,不斷重複地說:「老伴,妳要趕快醒來啊!我帶妳去巴黎看鐵塔,去荷蘭看風車,去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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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老兵的真實姓名,只知道他的小名叫芽子。芽子的故事是另一個老兵告訴我的。

芽子早產,出生時像隻小貓似的。因為體弱,他娘就多疼了些。吃奶吃到六足歲,還是黃皮寡瘦。娘總摸著他的光頭說:「小芽子呀!你要快點抽條長個,長得跟場子前的大棗樹一樣高!」

芽子十四歲時,時局變動,戰火已經快燒到他們家門口。她娘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四處託人,總算給他在部隊裡補個小勤務兵的名字,好讓他隨著部隊一起到台灣。

芽子捨不得娘。娘說:「傻芽子,咱們家總要留條根哪!」

臨走那天,芽子不要他娘送,可是他娘還是忍不住到碼頭,看到雜在隊伍中矮人一頭的芽子,急急跑過來,伸手就想抱他。

芽子一驚,穿上軍裝,就是革命軍人,男子漢大丈夫,大庭廣眾之間,怎能像娘兒們一樣摟摟抱抱,再加上袍澤們一旁似笑非笑的看他,更加煩躁。推開母親,不耐地說:「回去啦!叫你別來,還來!」說完,頭也不回跑了。

這一跑就是四十五年,再回去家已經沒了。娘在他走後第三年過世,唯一的妹妹文革中不知下放到哪裡,一個家連根斬斷。小芽子成了老芽子,仍是孤寡一人,住在榮家。

有一年,榮家的老夥伴們買了個蛋糕為他慶生,慫恿著他許願。望著閃爍不定的燭花,忽然間眼淚簌簌的流了一臉,他哽咽地說:「我想我娘,我想我娘抱抱我......」

這一說,四周的老兵唏唏嗦嗦哭成一片。


--------------------------------------------------------------------------------

來不及的愛
來不及表達的歉意
來不及挽回的錯誤
來不及實現的諾言
來不及送出的祝福
來不及離別前最後的擁抱.......。
我們總有太多的來不及。

我們總以為時間會等我們,容許我們從頭再來,彌補缺憾。豈不知「撒旦如吼叫的獅子,遍地遊行,尋找可吞噬的人」。災難永遠在我們猝不及防的時候當頭砸下,你無從躲避,無能怯懼,心膽俱碎,招架無力。

我們唯一能做的,只不過在還來得及的時候,小心呵護手中的珍寶,一刻也不要放鬆。無論如何,向你最親愛的爸媽、親人、愛人、手足、朋友們表達你及時的愛吧~。

setup20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 Oct 04 Thu 2007 21:53
  • 毒藥

帶刺的藤蔓

刻下誓言的圖騰

鮮豔地慾火

微拱的身軀

此刻瀰漫神秘氣氛

氛圍之中

曖昧的淚水

現在...想逃嗎?

亦或是...追隨?

吐信紅蛇

艷麗紅唇

滑落的淚珠

朦朧的視線

你看...

是否...令人興奮不已?

哎呀~

喝下去吧~

如今

不是煙消雲散

不是重新開始

而是...

墮落

迎向那飄邈的地獄

哀淒地訴說著...

你...愛嗎?

By韹 悠月2007.10.3 http://www.wretch. cc/blog/angelaaf re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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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個人咖啡(楔子)

現在的我,手裡的湯匙正胡亂攪拌著浮在咖啡上的奶暈。
金屬與馬克杯的瓷緣合奏出沒有章法的敲擊聲。
叮叮叮噹,噹叮噹叮。
就好像我現在的心情,沒有節奏,卻很想表達些什麼。

我有些激動。
但明明,就像經年累月的拼圖遊戲,不管散落在地上的碎片有多少,持之以恆,
總是能逐一撿拾回來,砌成原來完整的樣貌。
總會到那一刻的。
然而我還是很激動。

因為我發現,記憶的拼圖不是死的。
記憶是逐漸累加,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於是碎片一直拼湊不完。
一邊要努力回憶起舊的部份,一邊,又要把握正漸漸成為我生命的那一部份。

屬於他的拼圖,卻是我所看過,最簡單,最沒有修飾,最直接了當的。
玩過拼圖的人都知道,複雜的圖形反而容易掌握,因為每一塊都那麼特異,很快
就能知曉它應放置的座標。
但越是簡單的圖形,例如蔚藍的天空、茵茵綠地,卻往往是最難拼成的。
因為每一片都太樸直,太單純,許久都不會明白上一塊跟下一塊之間的關係。
還有跟自己的聯繫。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補充氧氣,勇氣。
還有醇厚的咖啡香。

然後我要說一個故事。

一本書至少要有一個故事鑲在裡頭,如果想要暢銷,那個故事最好是關於愛情。
告訴人們什麼叫愛情、如何去愛、怎麼被愛,或是正經八百地定義什麼才叫真正
的幸福、靠山會倒靠人會老幸福還是靠自己最好等。
但我不確定這個故事什麼時候開始,如果你期待手中緊緊握著的,是一本愛情小
說的話。

我不知道,但我並不惶恐。
或許直到這本書的最後一頁,故事才會開始,但那已經是一種奢求。
或許故事永遠不會發芽。
只因為,沒有一個人能在事情的一開始,就意會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是什
麼。
至少我不能。

而我,只有在真正了解自己之後,才能真正體會自己所追尋的幸福,長得什麼模
樣。
但我完全知道曾經將自己溫柔包圍住的東西是什麼之後,我可能,再也找不到那
片拼圖了。

(1)阿不思

幸運的,故事的起點很有趣。
因為這個起點是個有趣的人,阿不思。

阿不思,是我生平認識的第一個拉子的綽號,取自哈力波特裡魔法學校的校長<
阿不思鄧不利多>之名。至於她為什麼要自暴自棄、拿一個垂垂老矣的白鬍子死
老頭當作自己的綽號,她從來沒說,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問。

阿不思留了一頭帥氣到不行的短髮,是我在咖啡店的工作夥伴,也是早我半年進
店打工的前輩,在這之前她在台中頂頂有名的歐舍待過很長一段時間。
阿不思她常常叫我小妹,卻不讓我叫她大姊,她說被叫大姐很噁心,叫她阿不思
就可以了。
我們打工的這間咖啡店位於清華大學對面夜市巷子底,有個浪漫的名字,叫「等
一個人」。因為實在太浪漫了,所以當時才剛剛升高三的我才會在暑假害羞地進
了「等一個人」,遞上我幾乎空白、只有姓名跟家裡電話號碼的履歷表。

身為前輩的阿不思有個特異功能,只要是咖啡,價目表上有的或沒有的,甚至是
客人開玩笑信口胡謅的,阿不思都能神色自若地將咖啡調出來。
這點許多老客戶、鄰近清華大學、交通大學、光復中學的學生都再清楚不過,所
以阿不思常常得面臨無聊人士的突擊考試。
記得上個月,晚上七點。

「小姐------我------我要一杯華山論劍之------黯然銷魂特調咖啡。」
一個高中男生在櫃台前囁嚅說道,臉上都是尷尬的斜線與汗水。

長沙發座位上的五、六個顯然是同黨的高中生們轟然大笑、笑得前俯後仰,我也
阿不思的身旁笑岔了氣。
阿不思面不改色地看著這位大概是猜拳猜輸的高中生,慢慢開口:「要幾分熟?」
那位被推派出來搗亂的高中男生表情很震驚,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華山論劍之黯然銷魂特調咖啡,你到底要幾分熟?要幾杯?」
阿不思幾乎沒有表情,不愧是個冷面笑匠。
「我------我要五分熟?六杯謝謝。」
高中男生汗流浹背,不知如何是好。

後面的無聊同黨笑得更大聲了。
然後阿不思五分鐘後,便將六杯加了一大堆烤洋蔥的炭燒黑咖啡端到那群無聊高
中生的桌上,那群高中生呆呆地看著阿不思。

「是洋蔥,我加了洋蔥。」
阿不思冷冷地說完、頭也不回地回到櫃臺。
留下那六個高中生愕然的表情,然後又是一陣大爆笑。


然後是上上個禮拜日,下午兩點。

「小姐,我要一杯蘇門達臘麝香貓咖啡。」
一個穿著深色西裝,抽著雪茄的肥肚子中年男子故意說道。

他是店裡出了名的無聊客人,每個月都要來亂點一次,我們都私下叫它「亂點王」。
不過亂點王這次點的蘇門答臘麝香貓咖啡可是真有其物,而且索費不貲。

老闆娘曾經跟我提過,它的咖啡豆是位於蘇門答臘特產的一種「活生生的」、叫
做「麝香貓」的貓在吃掉某種特殊咖啡豆後所排的糞便烘製而成,因為這種貓體
內的腺體分泌物含有特殊香氣,所以烘培出的糞便有種濃郁的巧克力香,但麝香
貓越來越稀有,因此它們的糞便可是全年全球產量不到一百磅的珍品,在日本食
糞饕客的炒作之下,一杯竟要賣九百塊以上。
這麼稀有,我們這種小店當然沒有管道訂到貨,也壓根沒想過去訂。

「嘖,那種咖啡好貴啊,先生要是想喝有濃濃巧克力香的咖啡,點熱可可咖啡或
巧克力脆片拿鐵就可以了,在這種冷冷的天氣裡也是一級棒的好喝喔。」
我有些窘迫,趕緊笑容滿面地推薦一杯只要五十塊錢的熱可可咖啡、或七十元的
巧克力脆片拿鐵。

年輕的店老闆娘自顧自坐在櫃臺前的位子上,恍若無事地翻著她的壹週刊,沒有
幫我解圍的意思。

「叫你們家的阿不思出來,我要喝蘇門答臘麝香貓咖啡!」
亂點王嘿嘿嘿怪笑,搖晃著手中的鈔票,說:「老子有的是錢。」

我看著自以為幽默的亂點王嘆息。
唉,誰都看得出來肚子贅了一圈肉的亂點王想泡阿不思,可惜他不曉得阿不思是
個只喜歡女生的拉子,他一點機會都沒有。
於是阿不思拿著拖把出現了。
冷冷地問明了亂點王要的奢侈品後,轉身走進廚房,捧了正在吃麵包的鎮店店貓
「阿苦」出來,放在櫃臺上。

「蘇門答臘要大便的話,大概還要三十分鐘,加上烘培也要三十分鐘,再加上沖
泡十分鐘,總共是一小時又十分,先生你要等嗎?」
阿不思指著店貓阿苦。
阿苦的嘴裡還咬著法國麵包,表情癡呆地抖抖屁股。
「阿不思妳少來這套,這隻貓我也認識的,叫阿苦啊!」
亂點王愣了一下,笑罵。
阿不思捧著阿苦的肚子,望向坐在櫃臺看雜誌的老闆娘。

「唉,阿苦死了,這隻貓是我們新養的,叫蘇門答臘。」
老闆娘頭也不抬,淡淡說完繼續看她的八卦雜誌。
亂點王瞪大眼睛。
「蘇門答臘只是他的名字,他全名叫蘇門答臘·麝香。」
我忍住笑意,一臉正經地說。
亂點王瞪著無辜被改了名字的阿苦,阿苦打了個臭臭的哈欠。
「一個小時又十分,等不等?」
阿不思冷漠地看著亂點王。

最後,亂點王點了杯巧克力脆片拿鐵外帶,就恨恨地落荒而逃了。
我無法克制地在店裡哈哈大笑,但阿不思跟老闆娘則酷酷地繼續她們原本正在做
的事,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真是搞笑界的最佳拍檔。
不過,阿苦就比較倒楣了,他從此被改了名字,就叫蘇門答臘·麝香,簡稱蘇門答
臘,好應付以後還有類似的胡鬧要求。

這個故事,就從這間有趣的「等一個人」咖啡店開始吧。
2000年,9月,那時我已經在店裡試聘了一個暑假,進入高三下學期。
周杰倫剛剛發了他生平第一張專輯。

(2)老闆娘

「阿不思妳好厲害,要是我根本就沒辦法應付那些無聊男子的無聊要求。」
我練習用手工打奶泡,這樣的奶泡比較溫和順口。
「小妹,只要妳待的夠久,妳也能夠調出世界上所有存在跟不存在的咖啡。」
阿不思清洗著上面畫著史奴比的可愛瓷杯,事不關己地繼續說道:
「至於能不能喝就不是妳的責任了,是那些無聊的人的事。」
「說的也是。」我又笑了起來,默背桌上英文課本裡的第一課單字。
手裡的奶泡器繼續翻攪著。

開學一個星期了,我還在調適一面晚上打工一面準備考大學這種「讓同學聽起
來很帥氣」的高中女生生活。
目前為止我自認這樣的生活很有規劃、朝氣蓬勃,不像一般高中生放學後必須
去補習班繼續上學時沒打完的瞌睡、傳還沒傳完的悄悄話紙條,或是去煙霧瀰
漫的網咖跟虛擬世界裡的怪物搶奪霹靂無敵大寶劍或根本不能用的金幣等等。

在香香的咖啡店打工,可以學到調煮咖啡的各種知識和品味,跟冷面笑匠阿不思
共事,向深不可測的幽默年輕老闆娘學習她自己發明的人生哲學,這才是一個健
康的高中女生的課後生涯。
偶而有同學來店裡捧場,我也可以穿著白色的圍裙,像個小公主端出自己沖調的
咖啡跟淋上心型焦糖的熱鬆餅放在他們眼前,有種「看吧,我就是比你們還要獨
立喔!」的虛榮感。

「對了,妳不去補習卻來這裡打工,妳家裡都不會罵嗎?」
阿不思將所有的杯子都清洗完畢,快十點半了,店也快打烊了。
「不會呀,雖然我爸反對,不過我已經跟我媽講好了,如果我的月考全校排名沒
有退步的話,我就可以在這裡賺零用錢不必去無聊的補習班囉。補習班好無聊,
去補習班還不是在那裡跟女生傳紙條,不然就是一些自以為很帥的臭男生想跟女
生「做朋友」,真的是小說看太多。」
我說,故意將「做朋友」加重語氣。
高中女生討厭男生,天經地義。
唯有他例外。
「那妳回去以後,洗個澡,多讀一點書再睡覺吧。」
阿不思。
「超酷的阿不思怎麼會比我自己還擔心學校功課?」
我吐舌。
「我可不想過兩個月後,還要重新訓練新夥伴。」
阿不思酷酷地笑道,將最後一個瓷杯收拾好,看著牆上的鐘。
十點二十五分。

還有五分鐘打烊。
但是今天,一整天,老闆娘的「老闆娘每日分享」特調咖啡一杯都沒賣出去。
所以,老闆娘還在等一個人。

店裡已沒有客人,老闆娘獨自坐在柚木小圓桌旁,赤著腳盤坐在白色的絨布沙發
椅上看書。
小圓桌上,只有兩只乾淨的空咖啡杯。

「還有五分鐘。」
阿不思將白色圍裙脫掉摺好,點了隻菸。

只有在快下班、店裡沒客人的時候,阿不思才會抽上一根菸。
她總是若有所思等著鐵門拉下,然後去找她還在念大學的女友吃宵夜。

「他一定會來的。」
我說,趴在櫃臺上喝著剛剛打好的奶泡。
嗯,這溫醇的口感已經有些專業了。

老闆娘抬頭,看著我笑笑。她也知道的。
那個人不管白天工作多麼忙碌,晚上如何狂風暴雨,就算新竹突然刮起龍捲風、
下雪、落下冰雹,他也會盡一切可能趕到,喝她親手調製的、一天只與一個人分
享的、口味永遠不確定的單品咖啡。然後與她聊聊。
雖然那個人從未出現過。

因為,老闆娘的故事,同樣尚未開始。

(3)家人

「那幾片乳酪蛋糕,你們誰把它帶回家吃吧,不然太可惜了。」
老闆娘指著透明櫃台裡賣剩的小蛋糕,常有的事。
「我減肥。」 阿不思舉手,將菸熄掉,轉身準備將鐵門拉下。

所以我就高高興興將新鮮的乳酪蛋糕用紙盒裝好,打算帶回去讓累了一天的老爸
老媽當宵夜,他們一定會很開心恰恰好生了個懂事的女兒恰恰好在咖啡店裡打工。

回家時,我騎著單車,停在對面就是清華大學的紅綠燈前。
清大夜市前的紅綠燈很有名,因為這些大學生、研究生、甚至教授與講師,都把
高高懸在光復路上的天橋當作空氣,將交通警察的指揮跟哨子嗶嗶聲當作闖紅燈
的參考,個個見縫插針跑過車水馬龍的大街。
我懷疑我上了大學後,是不是也會將交通安全守則忘得一乾二淨。
不會的,因為我是帥氣與優雅兼具的陽光女孩。

話又說回來,每天上班下班,都看著那些勇敢的大學生奮不顧身闖越馬路,他們
嘻嘻笑笑的樣子是在補習班那種兢兢業業的荒謬氛圍裡難以一見的。
上大學一定是種近乎魔法的生命過程,會讓死氣沉沉的高中生脫胎換骨。
像我這樣的陽光女孩有權力決定要不要穿裙子上學,男生也不再只是會打籃球跟
打電動。

隔了一條街,還有三百三十一天,然後前方就是大學生活。

我很嚮往,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因此,雖然我幾乎每天都會往咖啡店報到、提早學習獨立與體驗人生,但我每天
總是溫書、做參考書上的練習題到兩點多才睡覺。
四個多鐘頭後,六點五十起床,睡眼惺忪地晃到竹女參加數不盡的晨間小考,遊
魂一樣寫完考卷。不過我的成績跟隔了一條街又三百三十一天的大學,顯然還有
一段尚待努力的距離。

綠燈了。
我一邊在腦海裡練習英文作文,今晚的題目是「If I were a president」,於

我胡亂想著我要如何改造台灣,一邊往家的方向騎車前進。
腳踏車在坑坑洞洞的馬路上登登登登搖晃,我小心翼翼保持平衡,免得掛在把手
上塑膠袋裡的幾片乳酪蛋糕摔在地上。

又稱「風城」的新竹,入夜,風格外的大。
光復路部份路段是些微下坡。
但夜風迎面而來,我的雙腳居然有些吃力,幾乎要倒退騎了。
原本充滿英文成語的大腦漸漸無法思考,索性哼起張學友的「想和妳再去吹吹風
」應景應景。

我奮力踩著踏板,老舊的腳踏車爬過一個又一個的路口,回到位於市中心圓環旁
的家裡時,已經十一點,我也香汗淋漓。
我想過不久我就會鍛鍊出一雙堅忍不拔的蘿蔔腿。

撐開拉到一半的鐵門,家裡的空氣一直飄著淡淡的檀香。
一樓小客廳的電視上演著亂七八糟的叩應節目,爸媽那年紀最喜歡看的政治肥皂
劇。

「爸,老闆娘今天又請客喔!」
我將蛋糕放在桌上。
「哇,這很貴呴?」
老爸掀開紙盒說道。
「對呀,賺到了。」
我揹著書包蹦蹦跳跳上樓。
「對了,哥哥在洗澡!妳先去唸書,他洗完了會去叫妳!」
爸在樓梯口大聲說道。

爸爸一輩子都在開車。
年輕時開過怪手、起重機、推土機,後來結婚後存了點錢,就買了台裕隆牌小速
利開起計程車來;生下我之後幾年,那台小速利被超速的卡車撞出一個大凹洞,
逃過一命的老爸索性賣掉幾乎報廢的計程車、跑去開一路跟二路公車。
「好像沒聽說過開公車會被撞死的。」他這麼解釋,然後一開又是好幾年。

「哥很煩耶,那麼晚了才洗!」
我經過浴室外面時故意大聲喊道。
我討厭唸書的時候全身臭摸摸的,會讓我精神無法集中。
浴室的門微微打開,縫裡露出一顆溼答答的大腦袋
「臭死了?什麼東西擋在門口那麼臭啊??」
然後又縮了進去。
我真想一腳朝這顆大腦袋踢下去。

我只有一個哥哥,沒有姊姊妹妹或弟弟。
聽說當哥哥的都很會照顧妹妹、保護妹妹,但這只是不切實際的謠傳。
我家的這位二十歲笨蛋男生只會欺負我,跟我搶浴室、爭馬桶、趁我在洗澡時在
門外發出尖尖細細又牽絲的聲音裝鬼嚇我,甚至跟瓜分我一半的房間長達十七年。

這個心智年齡不夠資格二十歲的男生叫做李豐名,目前正在中華大學念建築系大
三,立志將來要當建築師。
但他的可愛小妹我估計以他用功的程度、扣掉排在他書櫃上的漫畫長度、然後再
乘上他貧弱的智商,這位叫李豐名的志氣青年多半只能當個苦力工頭之類的。

(4)排列組合

將書包掛在衣架上,拿出數學參考書,我一題一題按部就班解決排列組合的問題。
我的數學在班上可說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但還沒洗澡的我有些難以集中精神,加
上許多排列組合的題目個個充滿可惡的陷阱跟不明確的題意,十分鐘內我一連錯
了五題。

「真怪耶,什麼七個女生八個男生坐在一個圓桌上吃年夜飯,但瑪麗跟約翰兩個
人彼此在生氣所以不能做在一起,而彼德跟湯姆兩人感情很好一定要坐在一塊,
請問這十五個人有幾種坐法?」
我杵著下巴,有些不甘不願。

這種問題真的很奇怪,不知道是哪個沒社會知識的數學家惡作劇發明的。
既然瑪麗跟約翰彼此生厭不坐在一起、彼德跟湯姆非坐在一起不可,那麼其他十
一個人難道誰跟誰坐就會都沒關係嗎?
就算某甲不討厭某乙,不見得某甲就願意坐在某乙身旁,也或許某甲心底偷偷喜
歡著某丙,所以盡其所能要坐到某丙身邊啊!
更可能的是,十五個人圍成圓桌坐在一塊吃東西,或許大家都是貪吃鬼,都以想
辦法坐在離自己最喜歡的菜最近的位置為優先考量,所以題目裡應該詳加規定菜
色的內容跟個人的喜好供解題者參考才是,不然一昧瞎猜也不是辦法。

不管多少個人圍成一個圓桌,不論是吃東西或是純聊天,都有一定的規則跟潛藏
的人際關係埋在底下,所以問題的答案其實限制重重,純解題實在窮極無聊。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誰跟誰坐在一起,其實早就在問題形成之前就已經註定
好了不是嗎?
什麼事情都是這樣,所有的答案都在問題形成前,就已經清楚刻在每個人的腦海
裡。

「所以,這種問題實在非常無聊,對人生一點加分的能力都沒有。」
我做出結論。

但我清楚我繼續抱持這種「務實」的想法的話,我沒有一題能解得出來,於是認
份地翻開下一頁,嘗試解出下一個沒有社會常識的題目。
然後哥哥頭頂著浴巾開門進來。

「臭死人了,快去洗澡。」
哥哥一屁股坐在床上,拿起吹風機嗡嗡嗡吹頭髮。
「等一下,我解完這一題再去。」
我咬著筆桿,鉛筆末的橡皮擦被我咬歪了。
身為班上數學神童的我可不能倒在排列組合的狙擊下。

我家很小,於是我跟哥哥從小就擠在一個房間,本來以為哥哥上大學後我就可以
擁有一間完全屬於自己的小天地。
不料哥哥考上了同樣位於新竹的中華大學,為了省錢跟欺負我,哥哥沒有搬出去
租屋,還是一如往常窩在家裡,將他沒有藥救的幼稚繼續傳染給我。
現在我那笨蛋哥哥正赤著上身打哈欠,拿著吹風機用熱氣嗡嗡翁攻擊我的後腦。

「你真的很無聊耶,難怪交不到女朋友。」
我感覺頭髮被吹得亂七八糟。
「呵呵,交不到女朋友還輪不到我。」
哥哥笑的很白癡。
「是嗎?怎麼有人大學念了兩年,結果交不到半個女朋友?」
我吐槽。
雖然我知道哥哥忙著打工跟瘋社團,沒機會認識瞎了眼、兼沒有品
味到願意欣賞他的女生。

「親愛的小妹,如果我真的要追女生,唉,什麼系花校花哪朵花不讓我手到擒來
?只是配得上我的女孩還沒出現,現在身邊的笨女生都跟妳一樣不夠亮眼,叫哥
哥我怎麼追得下手?」
哥哥自戀地說。
「我拭目以待。」
我說,將頭髮撥正,繼續解著「雞兔同籠」的生態危機問題。

哥哥沾了一點髮膠抹在頭上,然後將頭髮搓成一個難看到連雞都想逃跑的雞窩,
站在半身鏡前自以為是的怪笑。
看來大學不只製造出一張張笑臉,還製造出無懈可擊的笨蛋。

「說到交不到女朋友,嘿嘿,我今天在社團活動時聽到一個超好笑的真人真事,
說給妳聽。」 哥哥對著鏡子說。每天晚上哥哥都會說一兩件上學的新鮮事。
「有一種東西,叫做數學,數學需要專心致志。」
我正經地說。
其實我對哥哥口中任何有關大學的事都很有興趣,好像身入其境,
提早念了嚮往的大學似的。
「那個清大,妳知道吧?」
哥哥將吹風機的電線纏起來。
躺在床上,看著吊在床頭上的直排輪溜冰鞋。
「知道啊,我就在清大夜市裡打工,你耍白癡啊?」
我說,心不在焉看著題目裡的抽象又沒有虛假的雞跟兔。
「呵,今天我們一票人去清大,跟他們的溜冰社討論分配期中教學的學校。」
哥說,踢著鞋子。
「什麼是期中教學?」
我轉頭。
「就是去國中啊高中啊推廣直排輪活動,哎,還不是要拍照片當作社團活動記錄
,一年一度的社團評鑑時就可以當資料啊,方便申請經費咩豬頭。」
哥的鼻子噴氣。
「繼續說。」 我轉著筆。
「我們去他們的溜冰練習場一邊吃魯味一邊聊啊,本來很正經的,但他馬的竟然
讓我遇到一個倒霉界的奇才,他叫什麼我已經忘記了,好像叫阿土?又好像叫阿
杜?」 哥哥陷入自言自語。
「不管他叫什麼,他到底做了什麼事啊?」
我提醒哥好好把話說完。
「呴,妳算數學不專心呴!」
哥哥好像戳破了我的大祕密,不知在得意什麼。
「你真的很幼稚耶死大學生,請把那位倒霉界奇葩的豐功偉業講給我聽,不要故
意吊我胃口,謝謝。」
我偷看參考書上的解答,將解題方法默背下來。
「就叫他阿土吧,阿土他是清大溜冰社的,大三了,但以前沒看過他,今天他們
大三的社長在介紹他們社員給我們認識時,場面超爆笑,害我真的把一顆滷蛋從
嘴裡噴了出來。」 哥哥的大腳輕輕踢著直排輪,一本正經模仿清大溜冰社社長的
語氣,
拍拍身旁的空氣,說:「這位是我們的新社員,叫阿土,他最大的
特色就是------他交往一年半的女友在去年這個時候,被一個女
同性戀給追走了!至今單身,萬年誠徵女友中!」然後不斷拍手誇
張地大笑,缺氧到臉都紅了。

我聽了也覺得挺好笑。
一個堂堂男子漢被這樣介紹,這位叫阿土的可憐蟲大概顏面掃地了吧。

「然後我們就你一言我一句,問他是不是那裡翹不起來啊、還是小時候那裡被保
齡球K到歪掉啊、還有人提供猛打第四台廣告專治舉而不堅堅而不久的建華中醫診
所的電話給他,要他好好把那裡舉起來,真的是超級爆笑!」
哥哥好不容易停止住笑,說:「不過阿土先生只是搔搔頭不知如何

是好,一點都不生氣,好像對這種場面已經免疫了,哈哈哈,真的
是很有肚量的一個笨蛋啊!」
「說不定清大的社長只是開個玩笑吧?就算是真的,那個被拉子追走的女生也許
也是個女同性戀,只是她本來不知道而已吧?」
我忍不住說。
哥哥猛搖頭。
「喔NO?我可不這麼認為,後來一個清大的醜女私下告訴我,說阿土是她念核子工
程系的同班同學,阿土的糗事她可是一清二楚,阿土那個女友可是從他高三就開
始交往了,後來阿土念很彆口的清大工程與系統科學系,女的念交大管科,兩個
學校根本就黏在一起,所以感情交往也應該理所當然的很順利啊,哈!妙就妙在
這點,那個女生居然在上大學後被一個女同性戀給追走,害得那個阿土被這個大
笑話給詛咒,每次出去聯誼、別人介紹他時,這個大笑話就會被重新翻出來提一
次,提到阿土顏面神經都痲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哥又開始大笑。

我也笑了,雖然女朋友被拉子橫刀奪愛的阿土先生,實在是條不折不扣的喪氣蛋
,應該掬一把同情淚而不是捧著肚子大笑。
但有個廣告說,能吻的時候就不要說話。
我想,能笑的時候還是不要哭吧。

「阿土先生才大三吧,好可憐,我想他還要被笑兩年整?」
我吃吃發笑。
「不只不只,不管阿土再怎麼努力改變形象,大學必修三學分:課業、社團、愛
情,阿土他在愛情這一項已經註定拿零分了。」
哥哥又開始大笑了。
「為什麼?」 我不懂。
「阿土不只丟盡了臉,那個醜女還說,阿土的男子氣愾已經被這個大笑話給剝奪
光光囉,妳想想,女友被女同性戀搶走,那代表阿土在命根子的表現上實在是很
不man啊!所以阿土的自信心也是一路下滑,長期跌停板,跌到破底囉!」
哥哥打開床頭燈,隨手抽了一本漫畫,打開。

也沒錯,一個沒有自信的男生是沒辦法對喜歡的女生展開行動的。
況且,也沒有女生會喜歡沒有自信的男生。
因為那就像收留無家可歸兼愛流鼻涕的無助小弟弟。

「我只能說,大學裡什麼人、什麼故事都有啊。」
我說,將參考書闔上。
阿土先生,替你默哀一分鐘。

(5)那一個人,澤于

然後故事的鏡頭回到咖啡店。
或許是因為店名實在很浪漫的關係,所以容易吸引到個性浪漫、或容易讓人產生
浪漫聯想的人。如果亂點王跟那群愛嬉鬧的高中生不算的話。

我喜歡的人就坐在距離我不到五步的地方。
等一個人咖啡店,晚上八點半,紫色的小木桌上,兩杯他點的拿鐵。
一杯給他自己,一杯給他女友。
他的名字叫澤于。
楊澤于。

「所以呢?」 他女友。
「所以我這個週末要去高雄租稅盃,實在沒辦法陪妳參加同學會,妳也知道我去
年差一點點就是最佳辯士了,今年的題目很有意思,我又是社長必須帶隊------」
澤于慢條斯理地說。
他的女友兼我的情敵,卻一副不能諒解的神情,咖啡一口都沒喝。

我假裝在附近擦玻璃,其實是在偷聽他們的談話。
在二十六次的偷聽過程中,我也認識了澤于。

澤于是交大資科系三年級、辯論社的社長。
他什麼都大大的,除了那隻扁扁、鏡片偏灰的眼鏡。
眼睛大大,手掌大大,穿著大大的十二號鞋子,身材大大、大到一百八十二公分
,我惦起腳尖正好將頭放在他暖和的胸口,多麼的天生一對。
澤于偶而會到店裡翻翻商業雜誌消磨時光,或是捧著他的筆記型電腦打報告。
他一個人的時候喜歡坐在固定的角落,看固定的幾本雜誌,點固定的肯亞咖啡。
只有在與他女友一齊來的時候,澤于才會點她最愛的拿鐵。
大大的貼心。

每次他來的時候,我都無法掩飾我的魂不守舍,以及嘴角的歡愉,一整個晚上的
心情都會很好很好。
雖然我只跟他說過一次話。

「真的很抱歉。」
他連大大的眼睛都在委曲求全。
「我不管,你上個月就答應我要一起參加我的高中同學會,怎麼可以不守信用?」
他女友噘著嘴。

哼,要是我就會讓他去。
辯論比賽可是聰明絕頂的人種的集散地啊,怎麼可以攔著才懷洋溢的他?

「抱歉,都是我不好,比賽後我一定會好好補償妳的,妳瞧,我一個辯論社社長
都說不過妳,輸的啞口無言,只有不停道歉的份------」
澤于一直說。
女友終於有點像樣的笑容。

唉,吵個架該有多好,雖然只是個高三生的我也不敢期待什麼。
反覆擦著玻璃,看著玻璃上澤于的映影,我回憶起第一天看見澤于的情景。
跟所有浪漫小說的開頭一樣,那天,大雨天。
我第一天上班。





叮咚?
一個高大身影站在門口,不慌不忙收著傘,即使他的褲管跟鞋子都已經溼透了。

「啊,好像金城武!」
我心中暗道,觀察著我第一個顧客。

他走了過來,鞋子因為溼掉發出吱吱聲響,略微方形的臉龐加上碰到鼻頭的瀏海
像極了金城武。靠在櫃台上,與我之間只有一個吻的距離。

「小姐,我要一杯肯亞。」
他稍微愣了一下,然後微笑,就像熟客發現新店員那樣的笑。
「肯亞?」 我用求救的眼神看著老闆娘。
當時我還不知道肯亞居然是一種咖啡名,而不是非洲的不文之地。
但阿不思三分鐘前出去銀行辦事,這下可麻煩了。
「之前的小姐剛剛出去,要喝肯亞可要等一會。」
老闆娘慵懶地坐在櫃台前看書,連頭都沒抬
「那在肯亞之前,隨便給我一杯熱的東西吧。」
他點點頭,改口。
他坐在身邊有個大玻璃的角落,不久從背包裡拿出當時還很稀有的
筆記型電腦。
「老闆娘,我什麼都不會耶,妳教教我吧?」
我細聲問老闆娘。
老闆娘伸手,在我的耳朵上輕輕彈了一下。
「隨便給他一杯熱的東西就好啦?他剛剛不是說了嗎?」
老闆娘似笑非笑,她一定沒看見我臉上的七條斜線。

於是我只好偷偷在櫃台後面,將一些名稱不明的咖啡豆丟進磨豆機裡胡亂攪一攪
,直接沖熱水後再攪一攪,小心翼翼捧著味道很香但顏色不對的咖啡,走到他的
身邊。
他看著我將熱咖啡放在他面前,嘴巴微微打開。

「妳------妳忘記過濾了吧?」
他笑的很可愛,但這一笑我可窘斃了。
咖啡渣渣有的悲傷地沈在馬克杯底,有的哀怨地浮在咖啡上。
「對不起對不起,今天是我第一次上班,什麼都還沒學會,所以------」
我的耳根子在發燙,真想坐時光機回到一分鐘前。
「沒關係,但是------可不可以給我一杯熱水或熱茶就好?」
他看著發出沈重怨念的咖啡笑道。
我當然趕緊點頭,匆匆將亂七八糟的怪東西捧回櫃台倒掉,熱了杯
白開水給他。

老闆娘偷偷在笑,真是的。
半小時後,救星阿不思終於回來了,他的桌上中也終於有杯像樣的肯亞。
散發濃烈香氣的肯亞。
我也莫名其妙的,在短短的交談中,喜歡上了跟肯亞一樣濃烈芬芳的他。




玻璃實在被我反覆擦到就像根本不存在那樣完美,我只好開始拖地。

「如果我拿到最佳辨士,我一定在致詞時好好感謝妳囉。」
他捧起拿鐵,就像捧著女友的手那般體貼細緻,喝著。
「這算什麼好好補償啊?我要你寫三十封可愛的道歉信一一寄給我的同學,解釋
你為什麼不能來參加我的同學會。」
他女友裝可愛嗔道。
但其實一點都不可愛,這種要求就像辛丑條約一樣糟糕,根本就是
想炫耀她有個體貼到家的男友。
所以澤于皺起了眉頭。
「拒絕她吧,告訴她這樣很不成熟。」
我心想,用拖把輕輕碰了澤于的鞋子一下,當作是精神上的鼓勵。
「好,但是得等我比賽完了才有時間。」
澤于歪著頭想了想,終於開口。
「怎麼可以,道歉信當然要在同學會之前就寄給我的同學啊?你不知道事後道歉
一點誠意也沒有嗎?」
她女友堅決地搖搖頭。
我一邊拖地一邊快氣炸了,怎麼會有這種野蠻女友?
真是鳳凰叼著喇叭花。
「那好吧,把妳高中同學的住址寫在紙上,明天拿給我,我後天就去寄。」
澤于苦笑,笑的很有紳士風度。

我快昏倒。
他們倆後來聊到一年後準備研究所考試的事情,我就沒興趣聽了,在櫃台後心煩
意亂背世界地理。
不久,澤于的野蠻女友先走,只見澤于鬆了一口氣,拿出他那台肥大的筆記型電
腦放在小圓桌上,開始打字。

我終於忍不住了。
我沖了一杯肯亞咖啡(這是我沖的最好的咖啡),深呼吸,看了看老闆娘。
老闆娘正迷上做薑餅屋,只是用眼神示意隨便我怎麼做。
阿不思打了個哈欠,推推紅色膠框眼鏡,她也沒意見。
於是我捧著肯亞咖啡,走到澤于的身邊,有些慌張地坐了下來。

「請你喝的。」
我說,小心翼翼將肯亞咖啡推到澤于面前。




(6)那一個人,澤于

「妳知道我喜歡喝肯亞?」
澤于有些驚訝,但隨即點頭稱謝。
「當然知道,因為你自己一個人來的時候,只會點一杯肯亞,最多再一塊小蛋糕
,不記得也記得了。」
我盡量笑的溫柔婉約。
澤于拿起馬克杯,笑笑喝著我親手調製的肯亞。
「妳真是個觀察敏銳的人。」
澤于。
「這應該是誇獎?還是在笑我。」
我笑。
「當作聊天的起頭,彼此認識的起點吧。」
澤于笑的很從容。
他真是個善於溝通的人,不愧是辯論社的社長。
「那敏銳的妳,知道我為什麼每次都要坐在角落嗎?」
澤于拋出一個簡單的問題。

我指著地上,他筆記型電腦的變壓器,笑笑。
澤于也笑了。
有時澤于會在店裡待上兩、三個小時,手指像彈鋼琴般在鍵盤上飛舞。
他坐在角落,是因為角落的位置底下有個插座,可以無限制供電,讓他指舞不停。

「妳果然很敏銳。」
澤于讚許。
「不,你的問題不需要敏銳的人才能解得出。」
我搖頭。
「喔?」 澤于。
「只要留一點心就會注意到啊。」
我。
「原來如此,妳很留心我?」
澤于笑。
我的臉大概紅了來,我從手掌的溫度就可以知道。
「真失禮。」 我突然變得很有家教。
「對方辯友,我看不出妳有任何失禮的地方呢。」
他正經八百地說:「在這個充滿商業邏輯的社會裡,在一家咖啡店
能不被當作一個陌生的消費者,其實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
我想起了法蘭克福批判學派的大師馬庫思,寫的「單向度的人」。
那是我們三民主義課的課外讀物。
「所以應該輪到我請妳一杯咖啡?茶?還是熱白開水?」
他笑,笑的很認真。
「那天真的很抱歉,我剛剛上班什麼都還不會,只能讓你喝沒有味道的熱開水。」
我吐吐舌頭:「別那麼記恨啊。」
「我才沒有記恨,開水也有口味,熱就是它的味道。」
他道謝:「所以我一定要請妳喝杯東西。」
「哪有客人在店裡請店員喝東西的道理。」
我說,這實在有點無厘頭。
於是他也不堅持了,只是看著我。
雖然沒有再多說話,但我卻不覺得尷尬。
「然後呢?」 澤于突然笑了出來。
「啊?」 我迷惘。
「怎麼會想請我這杯咖啡?」
他笑道。
「你不問,我還真的忘了。」
我震驚自己的健忘。
「所以我收回我的話,妳不是個敏銳的人吶。」
他喝了一口咖啡。
「的確不是。」我承認。
「所以然後呢?」
他重複。
「對喔。」 我再度震驚,於是我站了起來。
「對不起,其實我不該多管閒事,但我實在不明白你的修養怎麼會這麼好,可以
容忍這樣的女朋友?她的要求真是太不體貼了。」
我雙手合十,歉然道:「我只是好奇,沒別的意思。」
「妳偷聽我們的對話?」
澤于眉毛往上隆起,明知故問。
我吐吐舌頭。希望這個表情很可愛。
「其實我也不算忍受,我只是懂得稍作變通而已。」
澤于賊賊地笑道。

他將筆記型電腦轉過來讓我看,螢幕上面是幾行對不起很抱歉去參加無聊的辯論
賽但其實內心絞痛不已難捨萬分之類的話。
原來澤于打算用電腦寫一封信,然後用筆填上不同的名字寄出去也就是了。

「你好奸詐啊。」
我說,這倒不失一個好方法。
「也不是,只是跟小彗在一起一年多了,應變之道被訓練的很出色罷了。」
澤于敲敲自己的腦袋,將筆記型電腦轉回去,苦笑:「不過我想我
最後還是會被罵得很慘,這只是暫時矇混過去而已,不過可以清靜
幾天,對我來說已經達到目的。」
我點點頭,他女友知道他不是親筆寫道歉信后一定會大發雷霆。
「謝謝妳的咖啡,我實在受不了拿鐵太濃的奶味。」
澤于喝了一口咖啡。
「那我以後幫你那杯拿鐵的牛奶放少一點。」
我說,笑笑站了起來。
轉身就要回到櫃台後。

「等等。」

澤于的聲音突然有些靦腆。
我回過頭。
手裡的餐盤有些顫抖。

「我想記得請我一杯咖啡的女孩名字,以後才不用稱呼她小姐。」
澤于的眼睛很細很細。
只有當他很高興的時候,他大大的眼睛才會瞇成一條線。
「那個小姐叫思螢,思念的思,螢火蟲的螢。」
我緊張地說。
甚至緊張到忘記笑容。



這是我們第二次對話,雖然愛情還沒開始。
也許以後也不會開始。
但如何沖泡一杯絕好的肯亞咖啡,我永遠不會忘記。

(7)那一個人,阿拓

「別發春了。」

自習課,後面的小青拍拍我的腦袋,傳來一張紙條。

小青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過我們跟傳統女校裡的好朋友不一樣的是,小青跟我個性都很獨立。
我們上廁所時既不習慣結伴,走路時也不喜歡手勾著手,就連放學也常常各走各
的,因為我們都在不同的地方打工。我在咖啡店,小青假冒年齡在金石堂當櫃台。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我們都嚮往成長。

「小青,妳說我有沒有機會跟澤于在一起?」
我回頭看著小青,傻笑。
「才第二節課,妳就開始做白日夢了,妳還記得下午要考古文觀止跟中國文化基
本教材嗎?」 小青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我依舊傻笑,雖然小青說得一點都沒有錯,但只有跟我說過兩次話的澤于依舊盤
據在我的腦海中,將課本上的文言文攪得一團亂,變成一隻隻的蝌蚪。

「不行,這樣下去我只能考上私立大學,我要好好用功,一定要考上交大,這樣
才能夠當澤于的學妹。」
我自言自語,拿起綠油精狠狠一吸,精神一振。
機會是留給準備好的人。

「話又說回來,思螢,交大可是理科學校耶,妳知道念社會組可以考哪些科系嗎
?」 小青用筆刺我的背,提醒我。

我想了想,對喔,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也許我的潛意識裡覺得這輩子開咖啡
店很不錯了,但一直沒想到大學裡沒有咖啡系這件事。
小青從抽屜裡翻出一本厚厚的學校科系簡介,是上個禮拜補習班到學校裡發的,
我也跟著從抽屜翻出那本簡介,兩個人交頭接耳研究了起來。

「清大的文組科系比較多耶,有經濟系、中文系、外文系------」
小青看著簡介。
「拒絕,我要念交大。」
我直言不諱。

尤其是交大的男女比例是七比一,女生可是相當寶貝的稀有存在,一不小心就會
變成系花,這對模樣平凡的我倒是個出線的好機會。

「交大只有兩個系是社會組的,管理科學跟外文,看來妳的選擇不多囉。」
小青的指尖順著交大的科系介紹游動,抬起頭來:「外文在讀什
麼我知道,但管理科學是在念什麼啊?要算很多數學?用到很多
電腦?」

我對英文並不排斥,但要我一鼓作氣念它四年我就沒太大興趣了。
而管理科學四個字既好理解又很難意會,看來需要好好調查一下,好堅定志向。
然而這四個字好像有些熟悉?
我陷入沈思,在腦海裡尋找我到底是在哪裡聽過管理科學這四個字的。
小青則往前翻讀,停在台大跟政大的章節。
跟大部分的高中生一樣,小青想在大學階段離開家鄉到外地求學,體驗離鄉背井
的生活,所以清大、交大、竹師、中華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我本來也也這樣的念頭,但這輩子能有多少次心跳加速、話都快說不出來的時刻

我沒談過戀愛,但我知道,一個對愛情有信仰的人,應該珍惜每一次心動的時刻
,然後勇敢追尋下一次、再下一次、然後再下一次。

澤于。
澤于就是我追求的愛情。
要不然,我不會走進他常常邂逅的「等一個人」。
要不然,他不會早在我之前,就邂逅了「等一個人」裡的肯亞。
我們從各自的生命出發,也許,註定要會合在某處。
某處也許就是在這裡。
所以,我要留在新竹,留在我們相遇的咖啡店,想辦法考進交大。
要不然我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

「喂,妳又發呆了!」
小青用立可白敲我的頭。
敲醒了我粉紅色的白日夢。

(8)那一個人,阿拓

午睡過後,下午第一節是兩班合上的體育課。
高三的體育課要上不上的,常常放我們自己打籃球了事。
但今天有些特別,肚子肥肥、長得像賣魯肉飯的鬍鬚張的體育老師,鐘響後就將
我們兩班集合在操場邊點名,大家不知所以然蹲著。
小青甚至還帶了本英文單字冊出來偷背,我則在腦中開始了題目為「Time and
Money」的即時英文作文。

「等一下清大直排輪社會來我們學校教學表演,大家要鼓掌歡迎,要有禮貌,展
現我們新竹女中的泱泱風範,知道嗎?咳!」
體育老師說,一邊猛咳嗽。

他大概是我看過最虛弱的體育老師,夏天上課必撐著小洋傘遮太陽,冬天則將自
己裹成一顆肥滋滋的大粽子,不管上什麼球類都由可憐的體育股長示範。
他會的拿手好戲只有點名。

「妳哥不也是直排輪社的?」
小青用手肘推我。
「我哥是中華的。」
我點頭又搖頭。

這時候校門口外一陣摩托車的引擎聲。
一群略帶靦腆的大男生拿著校外活動證明通過門口守衛,朝這裡走來。
他們每個人都揹著一個大袋子,浩浩蕩蕩的一行人裡頭只有兩個女生。
班長喊著「歡迎光臨!」我們一起拍手。
一個頂著黑人頭鬈髮的大男生領著所有社員向我們揮手打招呼,我發現小青在笑
,我研判是在恥笑他奇怪又誇張的頭髮。

「各位同學好,我是清大直排輪社的社長,今天很高興來到全新竹最優秀的女子
中學為大家示範直排輪運動,大家都叫我阿爆,就跟我的頭髮一樣,哈哈!」
社長先生乾笑,真是冷死人不償命。

接下來,阿爆先生指揮著社員,從護具的正確穿戴開始教起,他們從大背袋裡拿
出處處磨損的直排輪鞋跟護具,並約略比較各家的品牌,但小青跟我只想看他們
玩花式表演。
而此時,我的腦子裡好像有個東西一直想浮出來,卻遲遲不見蹤影。

「妳怎麼了?生理期還有一個禮拜不是?」
小青輕推了我一下,我今天很多時候實在心不在焉。
「不知道,我好像有件很好笑的事一直想不起來。」
我說,看著那些清大學生在講解如何保持平衡,由一個一個頭髮略
長、沒有戴眼鏡的男生示範沒有保持平衡的後果,故意搞笑似地跌
倒,班上幾個女生笑了出來。
然後社長阿爆也在笑。
「這位表演摔跤的社員的人生,正好就是一連串的摔倒。他可是我們清大的傳奇
人物喔。」 阿爆說,幾個示範的社員開始竊笑,班上的同學好奇地聽著。

那位示範摔倒的男生尷尬地站著,摘下了塑膠頭盔,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我的眼睛卻逐漸睜大,原來------

社長阿爆繼續笑著介紹那位尷尬的男生:「這位社員叫阿拓,木村拓哉的拓,不
過阿拓比木村拓哉還要厲害,阿拓在高中有個女朋友,交往了一年半後,他的女
朋友居然被一個女同性戀給追走了,阿拓大受打擊,從此喪失了男性雄風、一蹶
不振啊??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狂笑了起來,小青還笑到摔在地上,氣氛一時熱烈不已。
阿拓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的亂髮,臉都紅了。

哥,你這個笨蛋------

「他不叫阿土,他叫阿拓。」
我喃喃自語。

然後我也想起來,阿拓的前女友,正是念交大管理科學。
環環相扣的起點。

眾人的笑聲中,午后的陽光在阿拓手中的塑膠頭盔上閃耀著。
阿拓,一個在眾人日經月累的訕笑聲中,被剝奪男子氣愾的大男孩。
二十二歲,耀眼的人生提早結束。

(9)那一個人,阿拓

後來那兩節體育課就在清大直排輪社不太精彩的花式表演中結束了,但過程中我
一直無法將眼睛從阿拓醬紅的臉色上移開。
即使是現在回想起來,我的胸口依稀還卡著一塊叫做歉疚的東西。

多麼慘的一個人啊,可以想見每次他們的社團需要暖場的時候,阿拓的萬年糗事
就會被重提一遍,又一遍,一遍一遍,然後深深烙印在每個聽過他糗事的人的腦
海裡。
即使他的名字被忘卻,但「那個人的女友被拉子追走」的荒謬卻無法被忘記。

類似的情況也曾發生在我身上。

國小三年級,有一天早自習大家都在練習生字,有隻很兇的流浪狗突然闖進教室
亂吠,樣子很兇,當時老師不在,大家都亂成一團。
而距離那條大狗最近的我一時驚慌跳上了桌子大哭,但那隻流浪狗聽到哭聲後卻
開始繞著我的座位打轉,時而趴了上來,牠的口水都滴在我的鞋子上。
躲在桌子上的我驚嚇過度,周遭的小朋友又吆喝大笑,不知是一時委屈或是慌亂
,我竟然失禁了。
在五十個同學面前,我的裙子花了一片,桌上作業本也浸溼了。
那大狗多半是內疚,夾著尾巴就逃走了。
後來,慢進教室的老師沒問清楚狀況,就認為我故意搗亂,還罰裙子溼掉的我到
講台上罰寫板書。
當時,我一直哭,一直哭,但哭聲一直沒辦法掩蓋掉身後同學的哄堂大笑。

故事沒完。
我從此成了笑柄。
這個惡夢一直伴隨著我到國小六年級,這都得感謝那個留西瓜頭的長得像技安的
「技安張」。
技安張他不斷跟我同班,也不斷把握種種機會跟其他的新同學介紹我的糗事,他
每回顧一次,我就哭一次,我每哭一次,他就拼命拍手叫好,天生的壞胚子。
幸好他跟我的國中學區不一樣,我才一直懷抱著「我的人生到國中時就會重新開
始了,別急,別慌」這樣的夢想活下去。
所以,我在國中新生訓練時又看見他笑嘻嘻地坐在我後面的後面時,我簡直傻眼
,他還沒開始跟國中新同學回顧我的糗事前,我的眼淚就噗簌簌流下,害怕的發
抖。
新的導師還以為我生理期痛不欲生,特地叫衛生股長扛我到保健室休息。
後來我才知道,學區重劃了。

不過這個惡夢是我多慮了。
大概是技安張上了國中突然成熟,他沒有再提這回事,也不大跟我說話。
但童年惡夢的滋味,我一輩子都會記住。
人可以出糗,但旁邊總有人將不快的回憶倒帶、嘲笑,這是多麼惡質的對待。
所以我不可以當這麼可惡的人。


體育課結束的下課時間,大家在回教室的途中還在熱烈討論阿拓的糗事。

「那個叫阿拓的人真是忍耐力之王,要是我早就氣炸了。」
我說,在販賣機投了一罐開喜烏龍茶,咚隆。
「可見這個世界上不管多糟糕的事,都可以習慣,習慣以後就沒有感覺了。」
小青完全置身事外,投了罐咖啡廣場,咚隆。
她完全忘記每次月經來的時候,她都痛得咬牙切齒乃至請假修養。
「這種事怎麼可能習慣?」
我回想阿拓臉紅又勉強擠出笑容的表情,不禁有些氣憤:「他一定
對我們新竹女中的印象壞透了,下次遇見他,我一定要好好跟他賠
不是。」
「妳真的太多管閒事了。」
小青看看手錶,老氣橫秋地說:「再過三分鐘就要考古文觀止跟文
化基本教材了,還是先管管妳自己的交大之路吧!」

結果,老天爺似乎聽見了我的義憤填膺。

(10)那一個人,阿拓

晚上七點,等一個人咖啡店裡已經坐滿了八成客人,有的看書、看雜誌,有的則
拿出原文書啃了起來。

我換上白色的制服圍裙,趁著客人流動較少的時候跟著阿不思學習如何從單品咖
啡豆中取出適當的比例,以配置、烘焙出口味穩定的綜合咖啡。
例如黃金海岸綜合咖啡就是取用頂級的拉丁美洲咖啡豆與印尼咖啡豆的組合,再
用義大利烘焙咖啡豆引出略帶甜味的口感;佛羅娜綜合咖啡則是調和了80%的優肯
綜合咖啡,在加入20%義大利烘焙豆增加口味的層次感。
當然還有阿不思自己研究出來的特殊綜合咖啡,她毫不藏私地傾囊相授。


「妳好厲害,怎麼會混出這麼香的咖啡?」
我聞了聞阿不思的獨家祕方,這祕方可是混了五種豆子再淋上少許
焦糖的極品。
「還不是那些無聊的客人訓練的?他們老是嚷著怪名字,我就老實不客氣調了新
口味給他們,把他們當作免費的白老鼠,沒想到有些即時創作聞起來還不錯。」
阿不思將鬆餅放進烤箱裡,調整時間。
「原來如此。」我喝了一口阿不思祕方。
雖然我還距離發表杯評的程度還很遠,但我至少嘗得出來好喝跟不
好喝。口感層次分明。
「阿不思,妳相信一個人喜歡喝什麼咖啡,跟他是什麼樣的人有關連嗎?」
我問,想起了嗜飲肯亞咖啡的澤于。
「相信。」 阿不思的臉色很酷,回答:「光是聽他們亂點的咖啡名稱就可以知
道那些無聊人士的腦袋裡裝了些什麼垃圾。」
眼光看向坐在左側七十五度方向的亂點王。

亂點王今天亂點了杯「都市恐怖病咖啡」,發覺我們在瞧他,他得意地舉起阿不
思亂調的咖啡朝這邊拋媚眼笑笑,想電死阿不思。

「我是說真的啦,那些無聊又愛亂點的人當然不能算在裡面。」
我小聲地說:「妳在這裡那麼久了,有沒有觀察到一些現象,比如
說常常點巧克力脆片的人會不會比較幼稚啦?或是在冬天還在點咖
啡冰砂的人個性比較偏執?諸如此類的。」
「我怎麼知道?我才沒空研究那些喝我咖啡的人是什麼樣的個性。」
阿不思依舊很酷,將鬆餅從烤箱拿出來,在上面撒上薄荷粉。
我挖起冰淇淋球放在鬆餅上點綴,然後用焦糖在上頭擠出一張金黃
笑臉。
「好可惜,要是妳願意觀察的話,一定可以寫出一本<�看咖啡知人心>的暢銷書。」
我故意這麼說,實在想聽聽咖啡天才阿不思的見解。
阿不思聽了只是皺皺眉,端著鬆餅走到一對情侶的桌旁。
「小妹,妳知道阿不思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坐在我面前小心翼翼製造薑餅屋的老闆娘,終於忍不住插嘴了。
「很酷,非常酷,是天生的冷面笑匠,個性善良體貼但嘴巴卻永遠不會承認人。」
我不加思索回答。
「但妳知道阿不思喜歡喝什麼咖啡嗎?」
老闆娘點頭表示同意,卻說。

我愣了一下。
仔細回想,阿不思喜歡喝的咖啡------我好像沒有特別的印象?

「好像沒有特別喜歡的咖啡?」
我猜。
也許我做事總是恍恍惚惚心不在焉,沒有留神過。
「錯,阿不思她從不喝咖啡。」
老闆娘像個小偷那樣鬼鬼祟祟笑著。

我眼睛瞪的老大。
阿不思端著一些用過的餐盤回來,我接過來清洗。

「阿不思妳居然不喝咖啡?」
我幾乎傻住,愣愣地洗著餐盤。
「我胃不好,不喜歡喝也不能喝。」
阿不思總算有些表情,像個剛剛偷到國王皇冠的小偷:「所以我都
用鼻子享受咖啡,光聞不喝。」

我嘖嘖稱奇,看來阿不思光用鼻子就能精準掌握咖啡的味道,簡直是爐火純青,
如果日本電視台舉辦「電視冠軍之咖啡鼻子王」,阿不思一定要代表台灣參加。

「所以要從咖啡看一個人,實在是沒憑沒據,很無聊。」
阿不思指著自己的鼻子,酷酷說:「人是人,咖啡是咖啡,肯亞是
肯亞。」
我滿臉通紅,原來阿不思早看出來我喜歡澤于。
「看咖啡很容易,看一個人卻不簡單。」
老闆娘停止呼吸、小心翼翼將一塊餅乾用糖霜黏在薑餅屋的煙囪旁。

我嘟著嘴,真是兩個沒有想像力的女人。
一杯咖啡跟一個人之間當然有些關係。

每一種咖啡豆都源自世界南北回歸線的生長地,但各個地方所生產的豆子當然都
不盡相同;我調查過,肯亞所種植的咖啡豆是非洲鄰國、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咖
啡產國衣索比亞傳入,目前常見的肯亞豆有波旁種、肯特種、提比加、盧里十一
號四個品種,肯亞的地形複雜多變,有沙漠、草原、峽谷及高原,咖啡產區位於
其中部與東部海拔一千到兩千五百公尺之間。
多麼遙遠的國度,那陌生的風卻將咖啡香帶進我們這間小小的店裡。

澤于特別喜歡喝肯亞咖啡,在某種層次上正象徵著他與遙遠的肯亞、某處海拔一
千多公尺的地方、甚至是某顆咖啡樹發生了關係。這種關係既有萬里遙遠,卻又
近如杯口,肯亞正與澤于內心的某個質素正聯繫著什麼。

「或彼此相互反映著什麼。」
我解釋完以上的長篇大論。
老闆娘與阿不思呆呆地看著我。
「妳將來填志願的時候,應該考慮一下哲學系。」
老闆娘發笑。
我不置可否,這種事能不能理解是很講天分的。

叮咚。
門打開,又關上。

阿不思的眼睛睜大,然後迅速縮小,表情在剛剛那一瞬間似乎變了一下。
我擦著湯匙跟叉子,抬起頭來。
門口邊站著三個男生,裡面有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孔。
那臉孔有些不知所措,一隻腳正想踏出店,另一隻腳卻僵在原地。

「阿拓?」 我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阿拓頭低低的,似是很不容易下定決心般,跟著兩個同伴走進店裡。
那兩個同伴好像不是直排輪社的,我在今天下午的體育課沒看過他們。

「真巧,剛剛進來的三個男生我認識一個,就是那個頭髮有些亂、眼睛尖尖、皮
膚有點黑的那個。」
我說,等著他們到櫃台點東西。
阿拓三人坐在店左側的軟沙發上,亂點王的後面。
「是嗎?」 阿不思的語氣還是很平淡。
「那個男的也算是個傳奇人物,因為------」
我說到一半及時打住,因為我發現我正在笑。
但阿拓的臉依舊還是垂得很低、很低很低。

不知怎地,我的心揪了一下。
阿拓是因為見了我、認出我是今天下午那群女學生中的一個,所以無奈地發窘麼?
一定是這樣,他一定認為我現在的腦中正轉著「這個笨蛋的女友被拉子追走」這
件經典糗事,所以心裡正自難堪。

「因為什麼?」 阿不思問,看著老闆娘面前的薑餅屋。
「沒事。」 我自責地說:「我差點成為我最討厭的、不善良不體貼的人。」
非常用力捏了自己的臉頰一下以示懲罰。

然後我想起了,今天對自己的承諾。
我深呼吸。
每次我有重大決定時,我都會深呼吸補充氧氣與勇氣。

阿拓慢慢站了起來,撥撥頭髮。
依稀在雜亂的瀏海後面,神色很黯淡。
看樣子我剛剛實在不該認出他來的,當時我的眼神一定很傷人。
他走了過來,我卻慚愧地不敢正視他,胸口裡的氣一古腦全洩了。

「先生,請問要點什麼?」
我感到很自責、很想伸出手掌讓阿拓打手心洩恨。
「兩杯焦糖瑪奇朵中杯,一杯奇異果汁,兩個水果鬆餅,一個九吋的海鮮比薩。」
阿拓的聲音有些乾澀。

我的情緒突然有些反彈。
你們不是三個朋友一起進來的麼,為什麼偏偏是你來點東西,臉色又這麼難看
,讓我困窘的快要窒息。

「好,請等十分鐘。」
我收下錢,打開收銀機。還是不敢看著他。

阿拓接過了我找的零錢。
然後一動也不動,沒有回去座位的意思,就這麼站在櫃台前。
存心用低氣壓讓我愧疚到死嗎?
好吧,既然我許下心願,就一定要完成。
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抬起頭,看著臉已撇向一旁的阿拓。

「對不起,今天在------」
我的聲音卻越來越細,不是因為勇氣再度崩瀉。
而是因為我發覺阿拓根本沒在聽我說話。

他的眼睛看著我身旁,阿不思。
阿不思也看著阿拓,用一種難以形容的平靜情緒。
這份平靜迥異於阿不思慣常的冷淡。
這份平靜是早已準備好,好像等待適當時機拿出來應對的那種平靜。

「彎彎她------她過得怎麼樣?」
阿拓開口,語氣懇切到連陌生的我,一聽就動容。
「彎彎她很好。」阿不思微微點頭。
阿拓的臉上浮出一點笑容。
那一點點笑容彷彿烏雲密佈的天空,靜靜湛露出一道赤誠的藍光。
「謝謝妳。」 阿拓的上身微微前傾,居然是在鞠躬道謝。
阿不思推推紅色膠框眼鏡,少見的回禮。
然後阿拓轉身。

就在那一瞬間,我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剛剛是怎麼一回事。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
阿不思的聲音很輕,不若平常的她:「他是個可悲的傳奇吧?也
許他的不幸,還得算上我這一份。」

此時此地,我不曉得該說什麼。
搶走阿拓高中女友的拉子,原來就是阿不思。
男人的殺手,橫刀奪愛的拉子傳奇。

「妳------妳會覺得愧疚嗎?」
我張口結舌。
「愛情不談愧疚。」
阿不思說。

-

(11)那一個人,阿拓


阿拓吃飯的時候很專心。
專心到,像是刻意迴避從櫃台後、阿不思的眼神。
儘管阿不思才不理他。

「我想他以後不會再到這間店吃飯了。」
我心想。換作是我,我也不願在前任情敵上班的地方用餐。
彷彿有一百雙眼睛加諸在自己身上。
所以,如果要道歉的話,只有這次的機會了。

此時阿拓的兩個朋友也注意到了阿拓一直不說話的異常,於是開始詢問阿拓。
我雖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但我隱隱約約察覺到阿拓並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目前正
處於很糗很糗的狀態。
因為他那兩個損友無可遏抑的大笑,阿拓的臉再度燒了起來。

「真是太不可原諒了。」
我的心中突然有一股快要暴發的怒氣。
難道阿拓從來都沒有兇過他們嗎?

我一點都不再猶豫了,大踏步走出櫃台,大刺刺來到他們的身邊。
他們的笑聲沒有停止,但也注意到桌子旁站了一個穿著白色工作圍裙、綁著馬
尾的勇敢少女,邊笑邊抬起頭看我。

「不准再笑阿拓了,你們不知道這樣嘲笑別人會刺傷他的心嗎?是不是阿拓都
不兇你們,所以你們就覺得沒有關係?」
我忿忿不平,指著阿拓的鼻子:「光用看的就知道這個傢伙很善良,
不忍心對你們發脾氣,但是你們卻將人家的體貼當作理所當然繼續
欺負人家,這樣真的很可惡很可惡!你們如果靜下來,仔細聽,就
會發現阿拓的心正在號啕大哭!」

他們停止大笑,尷尬地看著我,手中的叉子陷進鬆餅裡。
而阿拓則是張大了嘴,一動也不敢動。

「而且,你們知道搶走阿拓女朋友的拉子是什麼樣的人嗎?」
我越說越不平:「她是我看過最聰明最厲害最神乎其技的拉子,就
算是你們的女朋友,如果被她瞧上照樣也跑不掉!到時候你們喜歡
這樣被笑嗎?到時候你們會有阿拓這樣的風度跟朋友相處嗎?」
我開始信口開河,但阿不思的確是個很神奇的人。

他們面面相覷、臉色通紅,完全的戰敗。
突然之間我又氣餒了,我好像不是來道歉的,而是來添加大家的困擾。

「對不起,今天你來我們新竹女中的時候我們很不禮貌地笑了你,請你原諒。」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合十。
「不會不會,我實在------實在不曉得我這樣會造成大家------或是妳情緒上
的不滿,應該道歉的人好像是我才對。」
阿拓忙道,拍拍他兩個朋友的肩膀忙說沒事。
我想我今天的唐突他們應會放在心裡,最好是能將我的話散播出去,
讓阿拓周遭的空氣開始友善。

然而我看著阿拓有些慌亂的表情,不禁對他有點生氣。
如果不是他這種窩囊個性,他怎麼能被笑這麼久?
如果他不被笑這麼久,就不會造成今天我要鞠躬認錯的局面。

「你說得也對,從今天開始,你就應該有點脾氣,真正的好朋友是不會因為你
發這種脾氣而離開的,真不知道你在怕什麼?」
我氣呼呼瞪著阿拓的兩個朋友,氣氛有點僵硬。
我站著,他們坐著。然後都停止說話,不曉得該怎麼辦。
我似乎可以感覺到手腕上的秒針晃動的觸感,滴答滴答。
「對不起,我實在是太兇了。沒看過這麼兇的店員吧?」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索性再度低頭認錯。
「沒有啦,我們自己也有錯,妳剛剛說的也對。」
阿拓的一個朋友訕訕說道。

阿拓則站了起來,不知所措地伸出雙手來。
我呆呆地跟著伸出手,讓阿拓的雙手緊緊握住。

「今天很謝謝妳,不過這都是我不好,我會好好反省我自己的軟弱。」
阿拓的手很緊很緊,神色誠摯地道歉。
「不,是我太唐突了。」
我感覺到手都快被握疼了,趕緊說:「你想喝什麼咖啡?我請客,
手藝不好請多多包含。」我每次犯錯,千篇一律的道歉方式。
「不用了,我平常不喝咖啡的。」
阿拓忙搖頭,指著吃到一半的比薩前,一杯奇異果汁。

啊,一個不喝咖啡的人!
我又錯失了一個藉由咖啡知曉一個人個性的機會,尤其是眼前這位記善良又懦
弱的大男生,我實在好奇這樣的男生會與什麼種類的咖啡發生關係,好供我建
立「咖啡/個性」這樣的品味圖譜的一員。

「那------那就從今天開始吧!只要你來,我就請你喝一杯咖啡,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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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在聯合副刊看到一篇讀者投書,作者叫佳佳,內容如下:

有一對父母,他們的小孩大學畢業,上班了,有了收入,所以父母不再給零用錢,可是入了社會的小孩,用好的吃好的,追流行,錢根本不夠用,結果丟了一句話給父母:

"如果你們不能一輩子供給我優渥的生活,那為什麼從小要讓我養成這種習慣?........."

看了打了個冷顫,我們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父母?我們要怎樣教我們的孩子愛物惜物?

我今年二十歲,目前因故休學,在一家安親班打工。安親班鄰近便利商店,孩子很喜歡去那裡買東西。常見包子吃一口就丟,飲料喝半罐就不要,洋芋片才吃兩片,就買一包別的來吃。

這些孩子平常也喜歡偷藏別人的東西開玩笑,愛看人家著急的神情。我曾多次制止,他們卻毫不覺得不妥,甚至腦筋還動到我的火車月票上。

我生活一向儉約,身上很少帶超過五十元。失去月票,我回不了家,只能投宿朋友家.而我怎樣也沒有想到--竟是他們偷拿我的東西!

他們非常聰明,一直等到月票過期了才拿出來還給我。我說,這種行為是不對的,我會寫在聯絡簿上告知家長。這些孩子竟然從錢包掏出兩千元摔在我面前:「小氣鬼,才兩千,賠妳就是了!」

「才」兩千元嗎?我還不到可以老氣橫秋地說「我們那個年代啊……」的年紀,我也沒嘗過貧窮的滋味,但那兩千元也是我辛苦從生活費中儉省下來的,是我半個月的生活費啊!

這些孩子竟然可以這麼不屑地從錢包掏出來摔在我面前!這讓我想起之前某一次當家教,我看那個孩子家中並非十分富裕,醫科生的我,時薪是可以索價五百到七百元的,但我只要了時薪三百元。

我認真地教他,無奈學生不用心,總是想聊天,不想聽課,後來竟挑明了說:「要不是我媽說,上妳一小時課給我五百元,我才不想聽妳講這些無聊東西呢!」

原來請我當家教,比請他當學生便宜多了!

我不知道這些孩子的家庭是否真的很富裕,但他們生活的態度簡直像暴發戶。這樣對孩子好嗎?父母不能供應孩子一輩子!是不是應教會"孩子節儉"比期望孩子以後能賺大錢,維持闊綽生活,可實際多了。

昨天我在教室的白板上心痛地寫下:「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這是一個很古老的諺語,但我不認為這不合時代。

教給孩子這個美德,是留給他們一項比萬貫家財還要重要的資產。因為自己小時候過得辛苦,便盡量給孩子好日子過的家長"請深思",這樣究竟是愛孩子,還是害了孩子。
捨不得孩子吃苦,將來他會更苦!

許多父母養小孩是把孩子捧在手心上,怕他凍著、怕他餓著、摔著...

其實這種過度的保護,只會讓他更低能、更依賴、更不知如何面對人生的大風大浪。

setup20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秋 色 迷 離
 
秋天隨著九月的陽光來了

風也有了絲絲涼意

但葉在他那火熱的眼神中

卻羞的滿臉通紅


楓林中的一條小徑

火紅的楓葉鋪地

兩旁的樹木也被映的煥發光彩

可是只有我孤獨的身影

在楓的林中隨風前行

轉身抬階而上

眼中又出現一片色彩

淡淡的綠中透出濃濃的朱

望著這片赤的海洋

踩著那紅色的楓葉毯

懷念和你看它的日子


一階階的葉子

一階階的鮮紅

一階階秋的思念

一階階的尋找曾經的那個你

扶著那翠綠的竹手攔

發現它竟然是濕的

原來是秋雨瑟瑟而下了

原來秋之秋愁

原來愁之秋雨

雨打濕了楓葉

楓葉在風中旋轉

在枝頭搖擺

一團團雲霧漸漸升起

像要迷茫我的眼眸

太陽悄悄的出來了

回首看到的葉子更美了

只是我再回首時

眼淚劃落


在秋天的涼意中

我丟了你

丟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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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態若空即清淨,俗情一了便成灰
 
沒有結果,
而美麗依舊美麗,
輝煌照樣輝煌,
又何必斤斤計較時間的長短,
又何必兜兜轉轉尋求因與果。

離別時,
如果我們可以執手相互道珍重,
又何必一定要留在一起
重複那許多瑣碎的歲月
分手時,
如果我們可以輕輕鬆鬆揮揮手,
又何必無所謂地去
翻找昔日的海誓山盟。

花兒落了,
明日還會開,
流星雖逝,
美好的願望依舊在心底。

 
擁有過的,
永遠不會失去;
沒有得到的,
亦無須苦苦追求。
是你的,
遲早都是你的;
不是你的,
永遠都不會屬於你。

只要你不為天長地久而苦惱。
不必為失去的而遺憾,
不必留戀昨天。
只在乎曾經擁有


你會將自己的心情重新去調整,
然後將記憶默默的收藏起來。
就在一個旁人無法觸及的角落裡,
你已經將我深深的藏好,
從此不再讓任何人問起你我的過往。
你我之間的糾纏牽掛,
也只會成為一些淺淺淡淡的遺憾。


遠離了那片喧囂,
或許可以再度找回自己的平靜。
也許愛你,
總是我最深的歎息和無奈;
也許愛我,
亦是你最後的激情和苦惱。
而你與我之間纏著的情絲,
卻是我們相愛的悲哀與矛盾。

依然可以在午夜夢迴時心生柔情,
依然可以相信自己的完美與可愛……
在這些溫柔的情愫裡,
依然,可以感受被愛。
我們的世界,
畢竟不僅僅有愛情
在歲月漫長的腳步裡
我們更多對水色山光的眷戀......


既然花已開妍,又何必在意美麗的短暫!
 
紅顏空成灰
紅顏空成灰
行雲流水漁人把酒年年醉
岸邊小調低低地伴隨
煙消雨碎漣漪散去人憔悴
花開花落紅顏空成灰
那方的你驀然回首無人跡
一壺濁酒飲盡了悲喜
這方的我低吟淺唱春已過
不知你曾緩緩地輕和
那時星光閃爍象墜地的焰火
夜空燦爛綻放了鏡中的明眸
凝望你的遠走在時光的盡頭
永恆只是一縷清愁
是誰把青春灌醉
留下無盡的傷悲
繁華過後又是一輪迴
煙花過處那紅顏也點點飄飛
永恆只 是剎那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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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蜷縮在這夜幕降臨的時刻,零零碎碎的寫下點心情。
我想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歲月早已磨去我的棱角,在我如花的臉龐上肆意刻畫著他的痕跡。

在這個承諾輕如薄紙的年代,

我總是想讓自己傻傻的,傻到不為承諾所困,

也許我真的是傻子,一個愛做夢的傻子。

或許似我這般懷舊的人根本就不能涉及情感吧!在一個個寂寞夜裡,

心裡某些不為人知的情緒任意空氣中蔓延。

讓不安的靈魂一次又一次在這如水月光裡沸騰...

以前一直都不習慣等待,因為等待總是讓我覺得心酸。事實上,人生到處充滿著等待。

等候的過程也許漫長,也許是瞬間。 等待,真可謂是一份美好的無奈;一份隱忍的期望;

一份沉默的回憶。我想告訴你----我想你,我只是簡單的想你。僅此而已。

在這樣的夜裡,無能為力撕扯著原本以為早已麻木的魂魄。

無論在現實中,還是在虛擬的世界,天真的認為愛只要兩顆心就夠了,

但現在我才知道還有比這更重要的,那就是生活。與你一路走來,

現實中有太多我們都難以負荷,維系我們的全靠現代化的產品--電腦與電話,

甚至我們都末曾見過面。

對未來的恐懼和對對方的期望值的懷疑使現代人變得萎縮、虛偽和孤獨。

也許人來到這世間,本身就是孤獨的動物。

常告誡自己一段美滿的感情不僅僅需要真心,而且還得有堅強的意志才能維持。

我曾那麼深入的愛過,可現在唯一剩下給我的感觸,卻只有孤獨了。。。

今夜,不經意孤獨和寂寞,淺淺淡淡的想你!

回憶,因為遺憾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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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手終身伴侶的10個要素

專家的研究表明,判斷兩個人是否適合「牽手」,有十個因素必須考慮。

第一:你們彼此都是對方最好的朋友,不帶任何條件的,喜歡與對方在一起。

第二:彼此很容易溝通、互相可以很敞開地坦白任何事情,而不必擔心被對方懷疑輕視。


第三:兩人在心靈上有共同的理念和價值觀,並且對這些觀念有清楚的認識與追求。

第四:你們都認為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且雙方(強調「雙方」)都堅定地愿意委身在這個長期的婚姻關系中。

第五:當發生沖突或爭執的時候可以一起來解決,而不是等以后才來發作。

第六:相處可以彼此逗趣,常有歡笑,在生活中許多方面都會以幽默相待。

第七:彼此非常了解,并且接納對方,你知道對方了解你的優點和缺點,仍然確信你是 被他所接納。

第八:從開始認識你,也是你所最信任的人之處,得到支持和肯定。

第九:有時你們會有浪漫的感情,但絕大多數的時候,你們的相處是非常滿足而且自在 的。

第十:你們有一個非常理性、成熟的交往,你們雙方都感受到,在許多不同的層面上,你們是很相配的。

每個人在卿卿我我、含情脈脈地談戀愛時,誰都不願「愛情死了」,也不會料想到「情人」竟會變成「仇人」; 事實上,有許多人只想轟轟烈烈和她「談戀愛」,卻「不懂得愛」,
而且也忘記了愛是需要學習的──學習「愛在心頭口常開」、學習「多聽、多>> 讓、多關懷」、學習「愛我愛人所愛的人與事」、學習「退讓與寬容」。

曾有人說:「男人的頭比女人容易禿,證明男人比女人多用腦』;女人的胸部比男人 大,證明女人比男人『多用心』! 可是,如果不懂得「愛」,也不懂「包容、忍耐」, 即使「禿光了頭」,也不表示「會用腦」; 相同地,一個「超級波霸」也不見得「多用 心」啊!

我印象很深刻:有一個女孩說,和男友吵架時,她經常告訴自己──「忍住氣、數秒數」, 一、二、三、四、五數到二十、三十、四十。為了愛他,我必須忍,我要數秒數,讓自已『慢慢生氣、快快忘記』!

是的,因著愛,我們要學習「關懷、退讓」、「數秒數、不動怒」、幫他放洗澡水、順便擠愛的牙膏」、 「幫他拔白頭髮、為他歡喜 為他憂」只要能「少點怨、多些感謝」,則甜蜜的愛情,將永遠不死!

其實,不是只有對情人才要學會〝包容、忍讓〞,往往我們身邊最親近的人:父母、家 人、朋友....我們都忽略了!對他們的愛是要像對情人一樣的,因為~~他們!都是你一 輩子所擁有的最大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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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悠靜靜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雨,

「悠同學,放心,雨同學可能是昨晚沒睡好,失眠才會昏倒。」

保建室阿姨拍了拍悠的肩膀,希望他能放心一點,

這時雨張開了雙眼「這裡 ... 是哪裡 ... ?」

悠握住雨的手「這裡是保建室,妳剛剛昏倒了,嚇我一跳。」

雨慢慢的轉向悠「你可以不用理我的 ... 。」畢竟我曾那樣對你 ...

「妳知道 ... 我不能不理妳的 ...。」悠深情的看著雨,

雨避開悠深情的雙眼,害怕她再次淪陷,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走!!」雨激動的甩開悠的手,

「雨 ... 別這樣 ...。」悠想試圖在次握住雨的手,想安撫她的情緒,

「你滾!我不想看到你!!你走阿你!」雨拿起枕頭就往悠的方向丟,

悠靜靜的站在那,用他那無助的神情看著雨「雨 ... 。」

「拜託 ... 你走好嗎?我不想看到你 ... 。」雨說著說著並流下淚來,

悠看了看雨的眼淚,無奈的說「原來 ... 妳真的不想看到我 ... 。」

雨緊張的看著悠,難道他真的要離開我了嗎 ... ,

「我懂了 ... 祝妳幸福 ... 。」悠轉頭並離開了令他傷心的空間,

也代表他離開了她的世界 ... ,「悠 ... 。」雨無助的呼喊著 ...

有誰能聽到 ...有誰能幫她呢 ... 連老天爺都不幫她了 ... 還有誰呢 ... 。

==第二章==

悠像行屍走肉般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 ... 真的離開她了 ... 到底是怎麼回事 ...,

我不懂 ... 我做了什麼 ... 為何上天要這樣安排 ... ,

悠無助的看著天空,曾經她是站在他旁邊,

跟著他一起欣賞這黃昏的天空,如今 ... 旁邊已沒有她的身影 ...

以後她的旁邊 ... 不在是他了 ...,

「雨 ... 。」悠幽幽的呼喊著,「悠。」有人叫住了悠

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誰了,畢竟已經在一起18年了,

悠回首「叫我有事...? 」

「你確定要把雨讓給我?」事實上夜對雨只是哥哥對妹妹這樣,

只是悠還不知道,傻傻的認為夜也愛著雨

悠向夜吶喊著「你已為我願意?雨都選擇了你,我有辦法嘛!?」

為什麼會選擇他,為什麼 ... ,悠靠著牆壁滑落下來坐在地上懊惱著,

「悠,我只能跟你說,其實 ... 雨她還喜歡著你。」夜拍了拍悠的肩膀,

希望他能振作起來,如果他不能振作起來 ... ,那雨怎麼辦?

「你是說真的?」悠緊張的抓住夜的手問,深怕自己聽錯了,

「真的,你在這樣下去,雨可能真的會不喜歡你了。」

聽完夜這段話,悠立刻站了起來,

並振作清神,畢竟雨還喜歡著他

「那 ... 雨為什麼說喜歡你?」悠懷疑的問,

「那你要自己問她了,我答應雨不能跟你說。」夜轉身,

「好了,我先回家了,再見。」夜向身後的悠輝了揮手,並離開了

悠想著,我一定 ... 一定要雨再愛我一次,

雖然我不知道雨是因為什麼離開我,

但只要再讓雨愛他一次就好了,悠才振作起精神走往回家的路上。

但誰知道 ... 上天的安排卻如此的殘酷 ... 。

==第三章==

叮咚!叮咚!

「來了。」雨打開了門,看到外面的悠驚嚇到

「你來這幹嘛?」雨用冷淡的口吻說,

「我想要妳跟我去一個地方。」悠祈求的看著雨,

「我不要。」雨轉身正想關上門,

「等等!」悠按住門,不希望雨就這樣離開,

「一次就好,妳跟我再出去一次。」悠按住雨的肩膀將雨轉了過來,

雨看著悠緊張的眼神,深怕她拒絕他似的,雨心軟了 ...

雨無奈的說「好吧,就當作是分手前的最後一天約會。」

「太好了!那我們出門吧!」說完悠便拉著雨往外走了出去,

到了綠山丘,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夜景、一樣的時間,

只是不知道身邊的可人,會不會說一樣的話,

雨看著曾經她對悠訴說著她的感情的地方,

「來這 ... 要做什麼?」雨急著轉移視線,深怕下秒她會哭了出來,

「妳還記得這裡嘛?」悠轉向雨,

「記得 ... ,然後?」雨疑惑的看著悠,

「雨!我愛妳!我永遠愛著妳!」悠向一片夜景吶喊著,

雨震驚到,他又說了他又說他愛我了 ... 怎麼辦 ... ,

「你不用這樣的 ... 。」雨忍住淚水背對悠,

「可是 ... 我想說阿。」悠將雨轉了過來,

並抱住了她「我真的很愛很愛妳!」

在雨真的想好好抱著他時 ...

雨驚覺到了一件事,於是推開了悠「可是我不愛你了!!」

「我想回家了,再見。」雨急急忙忙想離開那個地方,

悠這時抱住了雨「我不會讓妳走的!我知道妳還愛著我!」

雨一直掙扎著,想離開這個讓她溫暖的懷抱,深怕下秒她會妥協

「你放開我!放開我!」雨邊哭邊打著悠,想讓他知難而退,

「不放!不放!我一輩子都不放!」悠摟的更緊了,

「你!我已經 .... 。」話還沒說完雨突然暈了過去,

「雨!妳怎麼了!別嚇我!」再抱住她的同時,悠趕緊打給救護車,

過了5分鐘救護車終於來了,一堆醫護人員將雨抬上了救護車,

悠還是緊緊的握住雨的手「雨 ... 別怕 ... 有我在,我會陪著妳的。」

雨彷彿是聽到悠的話語,有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流了下來,

但悠卻絲毫沒注意到 ... 那顆無助的淚水 ... 。

『 有時愛 ... 不是想說就能說的 ..

再一次說愛你 ... 不知道要何時 ...

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在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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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看著去醫院做健康檢查的病歷

這時悠走向了雨 ... 「 結果如何?」

雨望向悠用她那難過的神情看著悠好久好久 ...

這時悠擔心了起來 ....「結果?不好嗎?」

雨終於默默的回答「很好阿 ... 不用擔心,我很健康。」

「妳確定?」悠擔心的問

「嗯!很健康喔!」雨笑了笑

悠看著雨平時一樣的笑容,放心了下來

「那 ... 現在勒?妳想回家還是想再去晃晃?」

雨默默的拉起著悠的手「我現再想跟你在一起,可以嗎?」

「當然好啊!」悠開心的拉著雨的小手,在綠山丘看著夜景,

「悠 ...。」雨拉了拉悠的手,

「嗯?」悠望向雨,

「你可以抱著我一下嗎?」雨祈求的看著悠

「怎麼了嗎?」悠擔心的問

「我想抱抱嘛!!」雨害羞的說

「喔喔,早說嘛,當然好啊。」悠用最溫柔的方式擁著雨

「悠 ...。」

「嗯?」

「我愛你 ...。」雨用最微小的聲音訴說她對悠的感情

「我也愛妳。」悠把雨抱的更緊更緊來表達他對雨的感情

但這時的悠卻沒發現,在懷裡的雨那悲傷的神情 ... 。

==第二章==

悠開心的來到雨的家,跟往常一樣跟雨一起去上學,

叮咚!叮咚!他按了按電鈴,

雨跟往常一樣開了門走了出來,

但跟往常不一樣的是雨身邊多了一個人,

奇怪 ... 那不是夜嘛 ... 怎會在雨家 ... 悠心想

夜與悠和雨都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

突然雨用非常嚴肅的表情望向悠說

「悠,我想跟你說,你以後不用來找我了,我們就到這裡為止吧。」

「發生什麼事了?我做了什麼?為什麼要說這種話?」悠震驚的說

「我對你已經沒有感情了,現在我喜歡的是夜,別來找我了。」

說完雨拉著夜轉頭邁開大大的步伐走向學校,絲毫沒有猶豫,

怎麼這樣 ... 怎麼會這樣 ... 悠望向雨與夜離開的方向默默的想著 ...

這時的雨與夜「這樣好嗎?」夜擔心的問「嗯 ... 。」雨默默的說

「這樣叫好?」夜按住雨的肩膀將雨轉了過來,

雨已淚流滿面 ...

誰知道她剛剛花了多少的力氣不去在意悠難過的表情

誰知道她剛剛花了多少的努力才沒讓淚水流出

「要不然呢!我有什麼辦法!我也不願意啊!」雨吶喊著

「妳可以告訴他的。」夜無奈的說

雨揮開夜放在肩膀上的手「怎麼說?這種事要我怎麼跟他說出口?」

「這 ...。」夜這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暫時這樣了

「好吧 ... ,就這樣吧,妳也不要哭了,堅強點吧。」夜抱了抱雨

雨在夜的懷中留下無數的淚水 ...

為何是我,為何上天要如此對我,

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阿,

這時雨的無聲吶喊,但是,誰聽的到呢 ... 。

==第三章==

悠空洞的坐在教室,還在努力思考著早上的事情,

不可能 ...雨怎麼可能會突然變這樣 ...

如果是這樣 ... 為何昨天還說她愛他?不行!我一定要去問問。

悠站了起來正打算跑去雨的教室,向雨問個清楚,

「等等。」夜叫住了悠「幹嘛!?別想攔我。」悠瞪著葉說,

夜用非常正經的表情向悠說

「我不想攔你,只想跟你說,放棄吧,雨她已經不喜歡你了。」

「我也要向雨問個清楚,為何會突然這樣,而不是聽你說」

悠憤怒的向夜說,說完就走了出去。

悠來到了頂樓,剛剛去雨的教室雨不在,就因該是來這裡了,悠默想著,

這時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身影「雨 ... 。」悠呼喊著,

「幹嘛,不是說以後別來找我了。」雨非常平靜的說,

「我只想知道我做了什麼 ... 讓你不在喜歡我。」悠難過的看向雨

不要 ... 不要用那個表情看我 ... 雨內心吶喊著,

「不是你做了什麼,而是我對你沒那個心了,抱歉。」

說完雨並立刻離開那令她難過的地方,

雨走到一半,突然沒了動力倒了下來,

「雨!」悠跑向雨並在她快與地板面碰面時抱住了她,

「雨,妳醒醒,妳醒醒阿。」悠抱著雨一路上邊跑邊喊,跑向了保健室。

-下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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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莫名其妙的陷入記憶掙扎..

畫面依舊停留在最後結束的那一刻..

我還愛著妳嗎?!

為什麼時間無法讓我淡忘曾經擁有過的妳..

捫心自問內心的深處..

原來..

我是如此渴望再一次的珍惜妳..

原來..

那一夜的傷心欲絕..

是多麼痛徹心扉多麼痛苦難堪..

在眼角的淚水..

順著回憶的翻尋..

慢慢掉落在這寂靜的夜晚..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厚的想念..

我要怎麼才能把妳忘記..

面對朋友一對對的相聚..

甜言蜜語背後的溫柔..

看在我眼裡..

好不是滋味..

而妳選擇在這時讓我一個人面對孤寂..

我好想恨妳..

怎麼可以徹底把我忘記..

僅留下一堆回憶讓我獨自啃蝕..

那時候的約定..

現在卻變成一字一句的傷心不已..

情緒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就讓淚水放肆的潰堤..

鬧鐘響起..

原來..

夢才剛醒..

而枕頭還殘留淚水宣洩後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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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之前,先傾聽員工怎麼說

本篇文章摘自: 商周特刊優勢系列 管理特刊
作者:鄭呈皇

這是新世紀一個被忽略的競爭力,財星五百大企業,70%都設有傾聽課程。聽,這個字就是由耳朵、眼睛、心與腦組成。你是用耳朵在聽,還是用心聽?


你懂得聽嗎?請先試著回答以下兩個問題:一、我寧可聽具體明確的事,也不想聽不切實際的話;二、別人講話時,我會想若有機會我要說什麼?

如果你兩題的答案都是「Yes!」你,還不懂傾聽。根據卡內基訓練統計,70%的人都是不及格的傾聽者,但傾聽,卻是職場上最容易被忽視的競爭力。《哈佛商業評論》(Harvard Business Review)指出,「聽」是我們未使用的潛能,亟待開發;《財星》(Fortune)500大企業,70%設有傾聽的訓練課程。幹部懂傾聽,就能加官晉爵;主管懂傾聽,甚至能讓企業成功不墜。 然而,究竟要如何傾聽,聽出競爭力?

英文裡所謂「聽」,其實只是hearing。就生理上說,聲波經空氣振動,經耳殼傳遞到大腦聽神經,聽覺產生。然而,所謂真的聽是listening,也就是「傾聽」,不只是聽覺。

中國古字更傳神。聽這個字就是由耳朵、眼睛、心與腦組成。

「我們天生以為自己有耳朵會聽,但用心聽、用腦子聽,和只用耳朵聽,差別很大。」卡內基訓練大中華區負責人黑幼龍說。

然而,你在聽嗎?(Are you listening?)

換個場景,28年前的南韓,李健熙剛成為三星電子集團副董事長。第一天早上,父親就以毛筆在紙上寫下「傾聽」兩字相贈,並告誡他,身為企業領導者應該把「傾聽」視為金科玉律。 然而,這念起來不到一秒的兩個字,卻知易行難。

根據美國佛羅里達州立大學所做的聽力研究發現,人們在談話後8小時內,就會遺忘高達50%的內容。高達5成誤差率,可能造成個人或企業的龐大損失。

聽的層次分5種 7成人沒有認真聽

專門替大企業如AT&T、默克藥廠等訓練員工傾聽技巧的外商公司——高得點出箇中原因:因為聽比思考慢。1分鐘內,我們腦袋可以思考1,000到3,000字,卻只能聽到125到400字。因此我們常常在聽的時候,想別的事情。

那麼,聽的內涵何在?根據卡內基訓練架構,聽的層次,由低到高有5層,分別是「完全漠視」、「假裝在聽」、「選擇性的聽」、「積極同理心的聽」與「專業諮詢的聽」5種。

第一種完全漠視的聽,是最糟的聽,連耳朵都沒打開。第二種,假裝在聽,則是耳朵開了,卻沒有打開心、腦的耳朵,所以,別人的談話就從左耳進、右耳出。以上兩種狀況以自以為知道、對別人不屑一顧居多。

第三種則是選擇性的聽,在先入為主的觀念,只聽自己想聽的部分。換言之,這種人對於他人之言有「偏食」的習慣,他認可的對象或話題,他才會打開全身的收訊器。這類型的聽,從一般人到企業家都有可能,而且越高位者,聽的層次越有可能局限於此。因為根據過去的成功經驗,他認為自己足以判斷何人、何事可聽,何者不可聽。黑幼龍指出,上述3種層次的聽,都不及格,不是傾聽,但約有70%的人是屬於這三類型。

至於第四種「積極同理心的聽」才是傾聽,在對方講話的時候,眼神能看著對方,專注並拋開成見,站在對方立場想。這種傾聽就是打開身上所有收訊器,去感受觀察,讓對方「感同身受」。這種傾聽不但能聽到事實,更可以聽到對方的心理。往往,這種心理層面等非語言透露出來的訊息,遠比話語更重要。

至於第五種高階的專業諮詢的聽,則需受過專業訓練。例如美國心理治療師經過3,000個小時的學習才能拿到執照,透過技巧詢問使對方講出底層意見,並且解決問題。

然而要如何聽出競爭力呢?

對基層主管來說,傾聽的秘訣就在虛心,要虛心的聽上、聽市場、聽客戶。黑幼龍就說,資淺者本來就是空瓶子,收訊器要充分打開,「把握每個聽的機會,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此一階段的大忌是「滿」。

邱次雪,就是因為懂得聽,10年賣出500輛賓士車,蟬聯過去10年台灣中華賓士前三名的超級業務員。21年前,她是個彆腳業務員,客人上門,三句話後她就不離「車」,業績常掛零。直到有一次,一位顧客要她先閉嘴,她才當頭棒喝。「後來,我都要求自己先不要說話。」她說,讓客人先說話,才聽得到她的需求與考量點,而不是逕行推銷。

訂定傾聽系統 從過濾問題開始

至於積極往上聽,對於升官,是一大助力。美商鳳凰科技總經理康迪就是一例。先前在外商公司任職時,3年內從一個經理連跳三級升為市場部資深協理,是同儕中升官速度最快者。 「假如我是老闆,我會如何?」是他的傾聽技巧。因為有同理心,他能摸清老闆脾胃,判斷事情輕重緩急,提高執行力。

有一次,上司臨時交辦了十幾件事情,要他與同事們限期完成。只見同事們對此有所微辭,但康迪卻回想剛才上司說話的語氣,哪一件事特別強調、哪一件輕描淡寫。「我就想,如果換成我是老闆,會想先知道什麼?」他開始排出先後順序,把9成時間花在最重要的事情身上。這個策略果然奏效,贏得老闆的信任,為自己鋪起升官階梯。

邱次雪、康迪,相較於同儕,都是因為虛心學習,才能傾聽。

不過,當你從基層主管逐步攀升到高階經理人,甚至是執行長時,傾聽重點就有所調整。聽誰?聽多久?怎麼聽?都是藝術。因為他們都有成功經驗,過去成功來自聽主管、聽市場;接下來的挑戰在於能否傾聽員工?而多數的主管缺乏「耐心」。

對高階經理人來說,時間最是寶貴,他必須為自己畫出傾聽的範圍與頻率,建立一套「傾聽的系統」,避免不耐。第一步是控制時間,傾聽前先向對方說好談話時間,讓對方有心理準備,說出重點。

第二步是過濾問題,全球最大英語書出版商賽門舒斯特(Simon & Schuster)總經理里昂.辛靜,曾是苦命老闆。他說:「過去15年,每天一半時間都在開會。」直到他想到過濾問題的「4Q」。要求每個要來敲門的員工,都必須先回答4個問題,分別是:

Q1:要談什麼先想清楚?

Q2:造成這事的原因有哪些?

Q3:要解決問題的方法在哪?

Q4:你自己認為最好的方法是什麼?

制度公布後,來找他的員工減少3/4,很多人發現不用來找他就已經解決;甚至來找他談的人,時間也縮成1/3。

第三步,是統一問題腳本。

專門研究領導與協調的哈佛商學院副教授麥可.瓦金斯(Michael Watkins),在其著作《關鍵領導90天》提到,許多經理人喜歡一頭栽入,和員工交談。但這方式缺乏效率與系統,只能獲得軟性資訊(非知識性),會讓少數員工左右觀點。

因此,要提升傾聽效率,經理人可以在會議中,持續用相同的「腳本」問不同員工。譬如:

Q1:組織正面臨什麼最重大的挑戰?

Q2:為何組織面臨這些挑戰?

Q3:尚未開發的成長機會有哪些?

Q4:開發這些機會,需要做什麼?

Q5:如果你是我,會把注意力集中在哪?

透過這5個問題,經理人仔細傾聽與深思熟慮的追蹤,透過比對、分析,探詢出許多洞見。

與基層員工對話 掌握第一線狀況

第四步是訂出頻率。對營運正常的公司而言,上位者除了常態與下一層幹部保持良好溝通外,為了接近組織神經末梢,可以每半年或一年,與第一線員工直接對話,掌握組織狀況與問題。

而對於新任執行長,或者轉型中的企業,傾聽頻率、範圍都要擴大。譬如,4年多前,張孝威擔任台灣大總經理時,台灣大經營權剛易主,為了在最短時間掌握所有狀況,平均每半個月,他都會舉行「Coffee with Harvey」(與張孝威喝咖啡),對象只限基層員工。

摩根富林明資產管理集團亞洲區行政總裁許立慶,則為了掌握轄下6個地區狀況,堅持親臨現場傾聽。

2005年12月21日深夜,他從北京回台北,隔天早上8點半,立刻開始兩天的密集開會。打開PDA,他看著裡頭密密麻麻11個會議,最後一個行程上頭寫著「PM 9:00」。而這不過是他過去3年出差200次縮影。他說:「我也可以用視訊開會,但視訊有死角,還是百聞不如一見。」

過去,他曾在香港總部遙控全亞太,但是一次次會議開下來,發現很多員工嘴巴說OK,其實是不OK,往往影響的是最後決策品質。他說:「這就是為何全世界CEO都要不斷出差的原因。」

上任3年來,許立慶換兩次護照本,一半時間以旅館為家,常常醒來都以為自己還在前一個國家。身邊永遠有一個黑色旅行箱,拉鍊一拉就出國。

日本經營之神松下幸之助從一個腳踏車學徒,到後來成為80萬人的松下企業,在一次接受哈佛大學教授的訪問中,被問及「請用一句話概括經營訣竅?」他回答:「首先要細心傾聽他人的意見。」

構建人生成功的地圖裡,傾聽是一塊最容易被忽略的地圖,卻是一塊發揮乘數效果的拼圖。

*傾聽的修煉心法

1.控制時間
傾聽前先向對方說好談話時間,讓對方有心理準備,說出重點。

2.過濾問題
對方自己可以解決的問題,就交給對方;傾聽的交集在如何解決對方無法解決的問題。

3.統一問題腳本
用同樣的一套問題詢問不同的基層員工,並用心傾聽與思考回答者的差異性。

4.訂出頻率
定期與基層員工面對面溝通,傾聽的對象範圍與頻率都要訂出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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